没过多久,整件事情就已传便了江湖,众多武林侠士们义愤填膺,每每茶余饭后都能听得大家到对辽人可耻行为的谴责,不过却没有几个人敢于付诸于行动。
“义父。”这一日凌云独自一人来到白翊候的房间,不知怎地他竟对自己的义父心生猜忌,这令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入眠。
当日若不是白翊候出手阻拦,或许萧泷早已死于刀剑之下了,师父的大仇也可以报了,可偏偏令他又逃了去,凌云越是想到此处越是气愤。
白翊侯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你想问什么?”
“你早就认识萧泷对不对?”凌云道,从那天两人的神情间不难看出这一点。
“是,我们早就认识,当年若是没有我暗中相助,他也不会那么一帆风顺地登上掌门之位。”白翊侯好不避讳道。
“这么说我师父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
“无论你是否相信我的话,我都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白翊候是绝不会替辽人做事,更不会为其杀人。”
“助他坐上掌门之位也只不过是一无奈之举,想要报仇首先就是要保存自身,白家与辽人的深仇大恨你是不会明白的……”白翊侯长叹道。
凌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枚扳指,又看了看白翊侯,咬了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这些天以来,凌云都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知怎么的,他与众人之间似乎多了一层隔阂,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亲近了。
“云师兄。”白灵萱从一旁走了过来。
凌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此刻如果说只有一个人令他心生牵挂,那么那个人也许就是她了。
天空灰蒙蒙一片,一阵细雨稀稀落落地飘下,庄里的湖面上泛起了一阵白烟,凌云双手扶着石栏站在雨中,望着湖面怔怔出神。
白灵萱就陪着他站在一起,与父亲一样她总是喜欢一席白裙,两个人都没有打伞,任由细细的雨丝滴落在身上。
相比于四年前她出落的更加落落大方,也更加善解人意,她轻捻起一缕秀发忧心忡忡的问道:“你还在生爹爹的气吗?”
听到她的声音凌云忍不住回眸望去,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是令人提不起一丝怒气来,此刻只想将她拥入怀中。
“爹爹也是迫不得已才那么做的,你也看到了,他想方设法让无尘山庄壮大起来,就是为了不再任人欺辱。”白灵萱在他身旁轻声道。
凌云听后没有什么动作,依旧是望着湖面一言不发,但心中却已有了改变,白灵萱就静静地靠在他的身旁,两人就那样立在雨中。
过了许久凌云转身扶着白灵萱道:“回去吧,再淋雨怕是会生病的。”
……
砰!凌云一脚将一块石头踢进了湖中,这些天来无论怎样刻苦练功似乎都再没有一点精进,这样下去不知自己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去找萧泷报仇。
他的心里乱得很,自从那天见了萧泷以后,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腰间的伤还没有痊愈他就不顾劝阻整天埋头苦练,简直像是发了疯一样。
“义父,我想出去走一走,这段时间我的心里乱得很,很难静下来。”凌云找到白翊侯说道。
白翊侯看着他的样子,的确与平日里那个平静的凌云不太一样,一身火气,他想了想答应道:“你想去就去吧,正好也替我打听一下外面的风声,那灵剑被人盗走不可能从此就消失于江湖。”
凌云听后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向外走,这时被白翊侯叫住:“等等,现在外面也不太平,你一个人我放心不下,还是带几个弟子一起去吧。”
“不必了,我一个人就好。”凌云似乎不愿再与他多说一句话。
“不行。”
白翊侯叫住他:“这样吧,就让木泽和你一起去吧。”
凌云回到房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带着木泽离开了无尘山庄,这一次他并没有向师妹告别,也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就这样突然离开了。
两人并没有雇马车,而是一路闲逛,走的不紧也不慢,一路上凌云并无太多言语,木泽一个人跟在他身后无趣的很。
“云师兄,咱们这是去哪啊?”木泽问道。
“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吧。”凌云一边答一边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
“云师兄,你最近是怎么了?自从你和师父回来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就连书房你也不去了。”木泽又问道。
凌云回头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木泽却并不在意,又继续问他:“云师兄,你怎么没有和师姐一起出来,干嘛要把我带在身边?”
凌云看了他一眼,问道:“带她做什么?”
木泽笑道:“嘿嘿,你心里想什么师弟我可都知道,你不像李师兄,心里那点儿事儿都写在脸上了。”
凌云一改愁容,与他搭话道:“你叫木泽?很奇怪的名字。”
“嘿嘿。”
听他这么一说木泽一笑:“总有人说我的名字奇怪,师父也总是格外注意我,总是说我练功不刻苦,还总拿我来跟你比……”
“我?我那是因为……”凌云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你不想说就算了。”他一摆手,表示无所谓。
“急着报仇而已……”
两人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天,直到天快黑时才逐渐停下脚步。
“云师兄,还走啊?我快要累死了。”木泽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则捂着肚子,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他早已又累又饿。
凌云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走了一整天,他的心情也好转了许多,于是道:“那好,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客栈里,饭菜刚刚端上桌来木泽就开始狼吞虎咽,也不顾凌云在一旁用什么眼光看着他,一点儿也不懂得遮掩。
凌云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烦恼为何物的家伙他羡慕不已,还提醒他道:“又没有人和你抢,慢点吃。”
木泽也不听,仍旧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吃还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这家店里的菜实在是太差了,我娘烧的菜要比这好吃得多。”
“木泽,你家在什么地方?”凌云问道。
“我家?我老家在澶州一处乡下,说起来已经好久没回去见我娘了,咳,咳……”
“哈哈,我说让你慢点吃你不听,这下噎到了吧!”凌云大笑道,近一个月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大笑。
“快来,喝口酒就好了。”他伸手递给了木泽一杯酒让他喝了下去。
木泽喝完酒以后才好了一点,便又听凌云说道:“那咱们便往北走,若是能走到澶州,咱们便去你家看看。”
“此话当真?”木泽一听兴奋地问道。
“我还能骗你不成?来,木泽,陪我喝几杯。”
“好,你叫我木子就行,不过我酒量可不好,一会儿得你结账。”木泽说道。
“哈哈,没问题。”
两人开怀畅饮,好像亲兄弟一样,不知不觉就喝到了夜里,木泽真的是酒量不好,没过多久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他说的大概都是他小时候的那些事,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病死了,只有母亲一个人照顾他,每次被其他孩子欺负的时候都是母亲出来保护他,看得出来他很想他的母亲。
喝到最后,木泽干脆就趴在了桌子上,还是凌云将他背回房里的。
第二天醒来,两人各买了一匹马准备去往澶州,行走至一片荒郊野岭,便看到一个人正在地上挖坑。
凌云走近一看那人竟是罗连成,于是便走过去问道:“小兄弟,你在这里干什么?”
罗连成看了他一眼,抹了抹脸上还未干的泪水道:“把俺师父葬了。”
这时凌云才发现,一旁那个面目全非的尸体竟然就是都震,原来罗连成在辽军撤走之后又折返回去将都震的尸体带了出来准备埋在这里。
“师父生前最爱喝这河里的水,俺便将他埋在这里。”罗连成说道。
凌云现在还记得那日都震奋勇杀敌的场景,他当真是一位英雄豪杰,若是没有他,恐怕众人也难脱身,更没有今日。
想到这里他跳下马来并对木泽说道:“木子,过来帮忙,这位都震前辈是条汉子,咱们一起把他安葬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