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凡盯着眼前的陈悦，感觉像是换了个人。

　　实验室惨白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映出一张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面孔。

　　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个林无凡印象中需要保护的女孩，而是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几分钟前，她还漂浮在培养舱里，虚弱得像随时会消失。

　　林无凡记得她苍白的嘴唇，记得她随着营养液飘散的长发。现在，她站在他面前不到两米的地方，背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得像是能刺穿钢铁。

　　她的呼吸很稳，胸口均匀地起伏着，手指自然地垂在身侧，没有一丝颤抖，完全看不出刚才还被囚禁着。

　　她刚才的攻击干净利落。那道金光从她掌心射出，精准地轰碎了敌人，没有半点犹豫。

　　林无凡见过太多人战斗，能看出那绝不是临时起意——她早就准备好了。这个认知让他后背发凉。

　　但她为什么要帮自己？林无凡的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匕首。

　　他见过太多陷阱，太多伪装。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陈悦，值得信任吗？

　　实验室里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林无凡没说话，右手微微抬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他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扫过陈悦的全身，注意到她皮肤上那些暗金色的纹路正在慢慢褪去，像是被吸收进了体内。

　　那些纹路让他想起古籍上的图案，想起那些他至今无法解读的符号。

　　陈悦似乎看穿了他的戒备，她向前走了一步，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她的作战靴踩在碎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谢谢你让我爸爸安息。”

　　她突然说道，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林无凡耳中。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悲伤。

　　林无凡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到了老陈，老陈直到他女儿身上的秘密吗。

　　“我们其实是一类人。”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带着某种试探。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林无凡紧闭的心门。

　　林无凡眯起眼睛。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发出嗡嗡的响声，远处水管漏水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那是刚才的战斗留下的。

　　陈悦的目光下移，落在他的背包上。

　　那里露出古籍的一角，黑色的封皮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她的眼神闪了一下，像是早就知道会看到它。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林无凡的眼睛。

　　“我需要你的力量。”

　　她直接说道，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她的声音很稳，但林无凡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暴露出她内心的紧张。

　　实验室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林无凡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能感觉到背包里古籍传来的微弱热量。

　　他盯着陈悦的眼睛，那里面藏着太多秘密。

　　“远古血脉是什么？”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这是他从终焉之形口中得到的一条重要信息。

　　陈悦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

　　她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但眼神依然警惕。

　　“我的祖先来自另一个世界。”她说，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在那里，我们和机械瘟疫斗争很久很久。”她抬起手，掌心向上，皮肤下隐约有金光流动。

　　“我们的血液里有一种东西，能天然克制它们。”

　　林无凡的目光落在她的掌心。

　　那里的皮肤下确实有东西在流动，像是活物。他想起了自己身上上偶尔浮现的纹路，想起了古籍中那些奇异的符号。

　　林无凡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陈悦抬起的手掌上，她的掌心向上，五指微微张开，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他能清晰地看到皮肤下流动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像是活物，随着她的呼吸节奏缓缓脉动，时而明亮时而暗淡。

　　“但它们找到了地球。”、

　　陈悦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严肃。她收回手掌，金色的光芒立即隐入皮肤之下。

　　“因为这里有能让它们进化的东西。”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它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林无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的肩带，那里装着那本神秘的古籍。

　　他想起了古籍上那些完全看不懂的文字记载，那些他至今无法完全解读的符文。

　　那些符号和现在陈悦身上浮现的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什么东西？”

　　他直接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实验室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凝重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陈悦摇了摇头，几缕黑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我也不清楚。”

　　她坦诚地说，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实验室。

　　“可能是某种矿物，也可能是某种技术...”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

　　“但它们正在找，而且快要成功了。”

　　她突然上前一步，距离近得让林无凡能闻到她身上残留的营养液气味。

　　那是一种混合着金属和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却掩盖不住她身上特有的气息。

　　她的眼睛直视着他，瞳孔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琥珀色。

　　“你愿意和我合作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我们一起找到那个东西，阻止它们。”

　　林无凡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越过陈悦的肩膀，看向她身后那个已经破碎的培养舱。

　　绿色的营养液正在缓慢地流出，几缕她的黑色长发还漂浮在其中，随着液体的流动缓缓摆动，像是某种诡异的水草。

　　他在思考，太多疑问在脑海中盘旋。陈悦的话里有太多漏洞——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可信吗？

　　林无凡见过太多背叛，太多伪装，他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但另一方面，古籍确实有反应。

　　当陈悦靠近时，他能感觉到背包里的书在微微发热，就像是有生命一般。还有那些纹路...他确信在古籍的某一页上见过类似的图案，那页正好是他一直无法解读的部分。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他终于开口，声音冷硬得像钢铁。

　　陈悦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自信。

　　“我刚才可以杀了你。”

　　她指了指地上那堆灰烬，那是之前敌人的残骸。

　　“但我没有。”她的语气平淡，就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林无凡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的金色已经完全褪去，恢复了正常的深棕色，但依然锐利得不像常人。他能从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可能是增援要来了。

　　CX-07在门口警戒，机械眼不断扫描着走廊，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时间不多了，他们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林无凡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中混合着焦糊味和血腥气。他做出了决定。

　　“暂时合作。”

　　他强调道，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如果我发现你在骗我...”

　　他没说完，但陈悦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点点头，紧绷的表情放松了一些，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够公平。”她说，转身看向门口。

　　“现在，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她走向门口的步伐轻盈得不可思议，完全看不出刚才还被困在培养舱里。

　　林无凡看着她的背影，注意到她的后颈上还有一小片没完全褪去的金色纹路。那纹路的形状很特别，像是一个古老的符号，又像是某种文字。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里的古籍，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它异常的温度。

　　那温度似乎在与陈悦身上的纹路产生某种共鸣。这个发现让林无凡的心沉了下去。

　　事情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