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书房，清水岚才疲惫地闭上眼睛，默默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变若水的怪谈完成度已经来到了25%，用传播学的理论来讲，这正是引发社会变革，也就是“出圈”的临界状态。

　　这其中或多或少都得益于星光会社的那起谋杀案。

　　关于变若水的传说已经在网络上流传开来，再加上那些服用药水的明星的持续曝光。

　　怪谈迟早都要走到白日之下。

　　他打开怪谈图谱，观察着变若水接下来的进化路线。

　　由于自己没有加入点数，怪谈会随机从三条路线中选择进化。先前它自行往社会恐慌程度上发展，现在却是掉转了矛头，朝传播力上一路进发。

　　【已获得技能：文艺复兴】

　　【下一阶段：集体转化（在命运的安排下，违反规则的人将在同一天转化。）】

　　“好家伙……”清水岚不由得感叹一声。

　　这下一阶段的技能，如果配合上社会恐慌程度路线上的“延迟发病”，那么将会迎来一波大规模传播力收割。

　　据他了解，如今持有变若水的明星已经达到了数十人左右。在“成瘾性”的作用下，他们违反规则是迟早的事。

　　看着怪谈图谱的清水岚，突然注意到技能栏多了一个从未见过能力：

　　【裂口怪谈：变若人的脸部受损后，对于容颜的执着已陷入疯狂。他们嫉妒少年少女的青春，将会聚集在学校附近。】

　　“这就是在怪谈传播过程中产生的变异吧……”清水岚自顾自地念道。

　　之前在“十字路口的美少年”这则怪谈中，就有“模因不稳定性”这样的提高变异概率的技能。

　　他不由得想起“裂口女”这个有名的都市怪谈。也许是因为变若人身上的特征很类似，才导致民众将它们混在了一起。

　　进而让怪谈变异出了这样的能力。

　　因为民众的口口相传——就能改变一则怪谈的性质，这件事是能够做到的。

　　也难怪对策科收容怪谈的手段是：要么是让它不被知晓，要么是控制舆论，让它往好的方向进化。

　　因为说到底，怪谈永远不会被杀死，只会进行转移。

　　就如同蜜喰南瓜一样，尽管田中见子脱离了这个身份，它也依旧存在着。

　　这样想来，当初灰谷零杀死蜜喰南瓜并不是真正的杀死，他也不可能杀死她。

　　所以对策科在这件事上强调的是“蜜喰南瓜已经死亡”这样的事实——让民众们相信她已经死了。

　　合上书页，清水岚靠在沙发上，准备歇一会儿。

　　对策科已经注意到了变若水的存在，想必明天就会制定一系列措施进行应对。

　　……必须得在它大规模爆发之前，控制住情况。

　　想到这几天死神为了检验人性就干出这档子麻烦事，清水岚只感到悲哀。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

　　烛光晃动，墙壁的角落里产生了些许变化。

　　那儿爬出来一道黑黝黝的影子。

　　“清水，你傍晚跑哪里去了？”来人如此说道。

　　清水岚大概能猜到这家伙的目的，但还是打着趣：

　　“死神大人，我也是人，就不能有点隐私吗？”

　　“不。”祂正色道。“你是一只幽灵。”

　　清水岚看向祂的表情有些无语，因为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这儿。

　　“事情都发生了，你就没必要特意赶来嘲讽我了吧。”他叹了一口气。

　　角落里，死神的斗篷缓动了几下，语气里带着一股傲慢。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即便你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也无法保证他们不会堕入深渊。”

　　“田中见子小姐怎么说？”清水岚笑道。

　　“她本可以像灰谷零那样，获得了超凡力量后就为所欲为，滥杀无辜。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完成复仇之后，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死亡落幕。”

　　死神顿了顿，好像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于是，祂只好岔开话题：

　　“我们谈论的不是一件事。”

　　“好吧，就算佐仓玲奈出于贪欲违反了规则。”清水岚继续说道。

　　“她也没有杀死坂田爱音，最后还释然了，放下了自己的执念。”

　　这些话把死神怼得哑口无言，祂只能耍着无赖：

　　“总之，在我设下的赌局上，是你输了，这点你得承认。”

　　清水岚举手投降，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别扯什么有的没的，只要自己的命在祂的手中一天，他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这个所谓的赌局，也只是祂心血来潮的“玩玩”罢了。

　　“好吧。”他说。“那死神大人，你需要我在工作上做出什么改变呢？”

　　祂走上前，清水岚第一次看见了那副影子下的具体轮廓。

　　黑色的斗篷与长袍，苍白的指尖，面容上覆盖着面纱。

　　祂呼出的气息带着严寒：

　　“此后，你只需要做三件事：

　　第一，不得随意插手他人的命运，即便创作需要，也要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第二，怪谈必须以传播死亡与恐惧为主，你编写的怪谈必须具有极大的怨念。关于这点，我会给你提供材料。

　　第三，你不得和怪谈直接接触，立场时刻保持中立。”

　　清水岚思考了一会儿，其实第一和第三条还好说。就是……

　　“第二条是什么意思？你会不定期来书房？”

　　如果这位死神大人时不时来找他，恐怕就没多少时间花在调查祂本人身上了。

　　……这家伙是闲得没事干吗？

　　“不一定如此，得花点时间。”死神说道。

　　“我会在世间寻觅具有强大怨念的物品或是灵魂交由你创作，这样很有意思。”

　　有意思在哪？

　　清水岚很想吐槽一句。

　　死神却是继续孜孜不倦地说着：

　　“这是考虑到如果你只用‘十字路口的美少年’这则怪谈来招募具有怨念的人类——这样的效率太低了。而且，怪谈的强度也远远不够。”

　　“好吧，只要能尽早完成100则怪谈就行。”清水岚点点头，只得妥协。

　　但话又说回来……

　　等到那个时候，恢复了肉身的自己，又能否在这片混乱的地方活下去？

　　——这个交易从始至终都是一场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