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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论法心

青丘仙缘 星夜长明 4933 2025-05-04 10:26

  深夜。

  柔和月华洒落。

  将遭遇责难疲惫的乡民,抚入无忧梦乡中。

  两道身影,如同彗星,疾掠过渭南县上空,朝着渭水河位置而去。

  “你在验证什么事情?”公输璇神色凝重,手中天志法仪所呈现而出的灾异气象,显示渭水发大水的情况非常严重,也引起她好奇心,当即询问道。

  “天刑司办案,莫要多问。”

  “我也牵扯此事,难道我也没资格了解?”

  “涉及案情细节,恕不可奉告。”

  “你真是油盐不进!”

  宋观淡淡的笑了笑,并未做过多解释,此事是他在验证自身“血脉”的问题,难道真的因为自身血脉而造成水患?

  渭水河。

  宋观、公输璇站在树冠上,看着迸发激浪,如水龙搅动河水,不断朝着河岸倾泻而去,具有恐怖的破坏力,将巨木、巨石都掀翻,卷入田埂之中,大肆的破坏农田。

  “附近村庄的乡民已经全部转移,没有造成伤亡,这一次水患,只毁掉部分农田,看这水患的情况,辰时应该会褪去。”宋观平静的说道。

  公输璇刚欲开口,微微瞥了一眼后方,见两道流光紧随而至。

  “宋观,按照你的说法,农田就应该被毁掉?”吴穗穗的声音先到,凉风中伴着一股禾稻清香,她身影随之而至。

  “人和农田之间,不存在任何选择的问题。”宋观依旧平静,看向吴穗穗,当即说道:“吴田官的动作也是极快。”

  “水患爆发,淹毁农田,这事在我农家的眼中大过天,我岂能迟疑!”吴穗穗冷眼看着他。

  对于他刚才的问题,心有不忿,但不予深入讨论,站在各自学派上做选择,自然有所偏颇。

  但是宋观所言非虚,的确并不存在选择的问题,只是二者之间的权衡,她更倾向于平等对待。

  “各司其职,疏浚河道,筑堤理渠,分洪蓄水之事,我不擅长。”宋观摆了摆手,寻一处视野宽广的巨木树茎,惬意的躺了下去,当即说道:“我身上还有伤,只要盯着水患不会对百姓造成伤害,即可。”

  “吴监察,不前去看看?”宋观看着站在树冠上的吴法守,脚下像是生根一样,一动不动,淡淡的问道。

  “各司其职,各司其职。”吴法守回答,然后落在树枝上,看着渭水河所在的方向。

  “吴监察,闲来无事,我们随便聊两句,你也是法家修士,方才我和吴田官的辩论,以你的角度,该如何回答?”宋观躺在树茎上,好奇的问道。

  “农耕,意为国之基石。”吴法守沉吟许久,这才回答。

  “若是以吴监察所言的角度而言,莫不是更加推崇商君之法?”宋观淡淡的笑着,好奇的询问道。

  “术在于庙堂,我出身草野之地,要术有何用?商君重法而轻术,主张以严刑厚赏驱民农战,不正是当下更要推行之法?民弱国强,民强国弱。”吴法守点头,解释心中所想。

  “怪不得州府会派你和吴田官前来,换作其他重术监察官,怕我宋观可没有如此闲情在此等待日出了,刑名参同之事,早已让我苦不堪言。”宋观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淡笑道。

  这时候,一股伴着清香的风拂来,赫然是李清棠,她也闻讯而来。

  “你们不去看看情况如何?”李清棠寻到宋观的气息,而后落身在其栖身的巨木上,看着惬意的他,不由问道。

  “水利工程之事,你会?”宋观反问。

  “不会,但是万一有何惊变,可以互相帮助,今日公输璇救了你,莫不是忘了?你的心,果然和律令一样冰冷无情。”李清棠蹙眉说道。

  “我也舍命救了你,换而言之,你和我乃是同类人!”宋观摇了摇头,不等李清棠反驳,又问道:“稚童怎么样了?”

  “正在养魂,今日醒了一次,口中依旧呢喃念着《渭水治蝗策》,但依旧不能过度惊吓,她的神魂实在太薄弱了。”李清棠略微心疼的说道。

  “唉......”宋观长叹一口气,看着远方逐渐泛起的鱼肚白,坐了起来,认真的想了想,询问道:“李清棠,儒家招魂之法和医家安魂之法,对稚童神魂,可有改善?”

  “魂光难以修补,而且原本她魂光缺了九分,又遭遇法家天谴,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承受招魂之术的效果。”李清棠非常认真的说道。

  “若我有其残存的魂光,可否恢复?”宋观平静的笑着说道。

  “若有,可以恢复。”说着,李清棠依旧满脸认真,当即道:“真有?”

  “自然。”宋观不可置否的点头。

  李清棠美眸中包含几分惊讶之色,不曾想宋观竟然有稚童残存的魂光,这是非常令人振奋的消息。

  吴法守看着二人,脸上有些茫然,可眼神颇为明亮。

  宋观起身拍了拍屁股,嘴角泛着一抹笑容,说道:“天亮了,折腾一天,累了,回去睡一觉。”

  李清棠自觉无趣,朝着公输璇、吴穗穗所在位置而去。

  宋观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县衙而去。

  吴法守注视着宋观的方向,而后双手环抱在胸前,左脚前伸,靠在树茎上,缓缓闭上双眼。

  宋观落在县衙前,吃了碗甜豆腐,这才满意的回廨舍,躺在床上,凝神闭目,神魂钻入丹田的刑名鼎中。

  他跏趺而坐,前方以《孤愤》燃烧火种,鼎内四壁烙刻历代法家经文,且伴有先哲在诵唱经文,使人凝神静气。

  火种中央,那卷《法经·盗篇》的经文飞出,不断落在身上,流转周身,以经文涤荡神魂,思想受到启迪,反哺肉身,使得气息平稳、沉绵、深长,不断治愈伤势,也在增进法力。

  他神魂的眉宇间隐约浮现一抹淡淡墨刑雷,像是被黥面烙印上去的法纹,颇有几分虚幻,并未凝实。

  但凡被黥面的人,几乎都是受到刑律处置,被贬为卑贱的籍民,而法家修士,额头生出墨刑雷,则是可以有晋级八品的机会。

  这是法劫考验!

  旋即,宋观神魂徐徐睁开双眼,照见火种映着神魂,隐约看到墨刑雷,心神有所浮动,若非靠着鼎内法家经文涌动,定然不会这般平和。

  因为墨刑雷从神魂深处诞生,无形之中会影响人的情绪,使人内心产生无名的卑贱之感,若是无法消化这种情绪,将会产生邪哭而癫狂。

  渡过墨刑雷之后,才算晋级八品。

  宋观神魂回身,肉身额间,却没有丝毫法纹痕迹,他抚了抚额头,脸色略显沉重,呢喃自语道:

  “只是触摸一点八品门槛,哎,法心难定,法心难定啊!”

  “商君所言:礼、法以时而定;韩非所言:是以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虽熟读法家经卷,但都是先哲的思想,他们的“法”基于时代而创造“新法”,乃是顺应时代先进思想,唯有此,方可成就大道。”

  “自身法心未定,欲要晋级,怕是法劫考验都无法渡过。”

  “方才与吴法守辩论,其所坚定的思想则是以农耕为国家基石,法治耕战,应是他的法,以其循名镜化名实鬼可石化八品妖蝗,可见他的修为之强横,非八品,也不远了。”

  宋观摇了摇头,不再多思,而后缓缓闭上眼睛,进入无忧梦乡中,待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烈日当空的晌午。

  宋观肚子在咕咕的叫着,起身的时候,胸前传来痛感让他不由得皱眉,找了些吃食填饱肚子,斜着脑袋看着西窗床沿。

  小木鸢与之对视一眼,满是鄙夷,而后扇动翅膀朝着老槐树飞去,落在树枝上,这才敢嚣狂的发出阴鸦声音。

  “看什么看宋铁面!看你那见识短浅的样子,没见过这么英俊的鸟吗?”小木鸢非常记仇,挥着翅膀指着宋观,破口大骂。

  “你最好别落我手里,我给你鸟毛都拔了,看看倒是谁见识短浅!”宋观笑了笑,当即说道:“公输璇在渭水河的事情忙的怎么样?你帮我去看看。”

  “不帮!我是传信的,可不是给你报信的!”小木鸢非常的坚定,灵动的目光落在宋观案几的手札上,法家批注经文手札,他还没有尝过,不知道味道如何,顿时改口道:“报信,也行,得加钱!”

  宋观微微挑眉,这小东西心黑,不忠心啊,两头吃,简直无法无天了,但是他喜欢,这才办事才靠牢,当即说道:“说说你的条件。”

  “我喜欢吃各家学派批注的经文手札,经文涉及年代越陈味道越好吃。”说着,小木鸢小小的脸蛋上都开始幻想可以吃上批注经文手札的感觉了,当即又说道:“当然了,一分经文一分货,看你的诚意咯。”

  宋观看着这鸡贼的小家伙,活头奸商一个,不知道这种“勾当”跟谁学的,没有亲眼见到,他可不敢乱说,否则容易被告诽谤。

  而且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若是经文太差,绝对会有“已读乱回”的事情发生,贼的不行。

  “小家伙,你心黑嘴毒,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宋观好奇的询问,未等小木鸢暴走,他将已经批注的法家经文手札撕下,捻指扔出,经文飞旋,狠狠扎在老槐树上,淡淡法家灵力流动。

  暴走边缘的小木鸢,目光一亮,两三步跃了过去,细小的爪子抓起经文,用喙啄着一角经文一撕,吞入腹中,脸上浮现悦色,点点头说道:“这是前朝开元朝法家修士所制定的《开皇律》,经文不够陈旧,味道差了点。”

  “......”

  宋观无语,搁着品酒呢?

  但同时侧面看出这小家伙不简单,竟然可以认出这是开元朝的法家经文,可见其心黑嘴毒,但还是非常专业。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要吐槽,“你这么嚣张,吃经文的时候被书妖噬魂!”

  某些经卷若是常伴圣人之身会诞出书妖,而散落在各处,汲取天地灵气亦或是人气,也会诞生书妖,天下之大,玄暝浩渺,无奇不有。

  “我木鸢,饱读诗书,当我吓大的?”小木鸢老气横秋哼一声,将这张经文吞食完,呃......打了个饱嗝,拍拍腹部,说道:“我们第一次交易,算是合作的开始,我会帮你多看看情况,走了。”

  小木鸢羽翼拟人招了招手,扇动翅膀,朝着渭水河的方向飞出,啪嗒......哗啦啦......然后,它撞在屋脊末端的飞檐上,头晕目眩的滚落下来。

  这声音很纯,一听肯定是好头......宋观幻痛的摸了摸脑袋,目光一滞,战术性仰了仰。

  “天天跟夜枭抢耗子吃,好久没吃那么饱了,有点头晕,不影响,呵呵呵,不影响......”小木鸢尴尬的扑棱翅膀,悬着空旷的上空,飞了出去。

  宋观捂着脸,不好意思看,生怕在撞到什么东西上,省的尴尬,同时心里嘀咕道:“这小东西,问候人祖宗十八代在行,打探消息靠谱吗?”

  而后,把手放下,看到小木鸢已经化作小黑点,转眼消失在了天际。

  宋观左右看着院落,而后伸手将西窗窗户拉紧,这才从怀中掏出昨天斩杀八品妖蝗所得的残印。

  同时可惜的说道:“有点可惜,蝗虫复眼竟然毁掉了,否则可能会残留下不少的记忆。不过没办法,在那种情况下,保命要紧,谁还能顾忌这些事情。”

  宋观拿着残印,来回观看,而后又拿出另外一块残印,两块合在一起,微微皱眉说道:“两块合起来大概才有四分之一,父亲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将这方印打的稀碎?”

  摇了摇头,眼下手头上的线索并不多,根本无法想象当时候的战斗究竟有多么激烈,而后他轻捻指尖,食指渗出鲜红色鲜血,滴落在刚获的残印上。

  鲜血没入残印内,淡淡光芒浮动,在宋观眼前凝聚,再次形成一副场景,河水激荡,不断拍打在渭水桥上。

  熟悉的背影,腰间悬挂着青铜獬豸笔,自然是父亲,他站在桥上望着渭南县的方向。

  而父亲的右侧站着一个人,其身着的服饰,乃是墨家修士的服饰。

  左侧也隐约遮挡住另外一个人。

  宋观不能确定“第三人”的身份。

  因为从画面中只看到翻飞的头发,银白交杂,并未看到任何着装服饰,根本无法是人是妖!

  他想要观察的更加仔细,但光芒流转,画面就像光雨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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