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拍的是一场室内重头戏。

　　休息间隙，剧组角落乱糟糟堆满了道具。工作人员忙着搬灯、铺轨道，现场弥漫着咖啡和尘土混杂的气味。

　　李染抱着一摞打印好的修订剧本，蹲在地上理顺场次。

　　天气闷热，他没穿外套，简单一件白T，低头时脖颈线条清晰，整个人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松弛感。

　　突然，一只小瓶装矿泉水“砰”地滚到了他脚边。

　　李染抬头，就见林允儿站在两米开外，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累了吧？”她扬了扬下巴，“补充水分。”

　　李染失笑，拾起那瓶水，顺手朝她晃了晃表示谢意。

　　“允儿前辈，关照得真周到。”

　　林允儿假装骄傲地挺了挺胸膛：“那是当然，我可是本剧组的开心果兼气氛组。”

　　李染顺着她的话，轻轻挑眉：“那我是不是得给气氛组打个满分？”

　　“你要敢打九十九分，我就让你下场NG十遍哭戏。”她半开玩笑地威胁。

　　“打满分，打满分。”李染笑着举手投降。

　　两人正拌着嘴，副导演在前面招呼准备下一场。

　　允儿拿着剧本小跑过去，回头又不忘朝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李染望着她背影，眼神微不可察地柔和了片刻。

　　他拎着剧本站起身，心想，跟林允儿搭戏也好，做同事也罢，还真是一件挺轻松的事。

　　休息区另一边，小助理蹲在饮水机旁，小声跟灯光师嘀咕：

　　“你发现没？允儿xi最近跟李编剧走得挺近的。”

　　灯光师啧啧：“那是，李编剧人又帅又有才，拍戏又温和，换我我也想搭话啊。”

　　“嘿嘿嘿，我站这一对！”

　　李染这边没听见，但也隐隐察觉到剧组氛围有些微妙变化。

　　不过他懒得理会，兀自低头，继续琢磨今晚黑粉群里该怎么“添点火”。

　　直到午休吃饭时。

　　剧组盒饭一如既往，寡淡得令人绝望。

　　李染夹着几片发干的鸡胸肉，皱了皱眉。

　　这时，一只装着小饭团和泡菜汤的便当盒出现在他眼前。

　　林允儿笑嘻嘻地说：“早上做的，带多了，给你一份。”

　　李染愣了下，随即接过来，道了声谢。

　　泡菜汤微辣，饭团软糯，连鸡蛋卷都还带着微微的温热。

　　他低头吃了一口，不自觉地眯了下眼。

　　好吃到有点想哭。

　　“你干嘛这么感动？”林允儿托着腮，看着他吃，笑着打趣。

　　“被黑子们迫害太久了。”李染故作哀怨，“终于感受到人间温暖了。”

　　林允儿眨了眨眼，忽然认真地说：“以后你要是累了、烦了，记得找我，我在。”

　　李染微怔。

　　周围剧组人来人往，吵吵闹闹，但这一刻，他仿佛听见了心脏在胸腔里，轻轻地跳了一下。

　　他轻轻咳了一声，掩饰过去，笑着回答：

　　“行啊，允儿前辈，那我以后赖上你了。”

　　“欢迎，随时。”她眨了眨眼，一副玩笑却又半认真的模样。

　　李染低头，舀起一勺泡菜汤。

　　看来，这趟剧组潜伏生活，比想象中有意思多了。

　　……

　　李染喝了两口水，回到沙发上，手机屏幕还亮着。

　　新消息不断刷上来，头像一闪一闪，像一窝疯长的杂草——骂得越凶，点赞越多。

　　他眼神微眯，指尖轻点，开始认真统计每个“发话”的ID。

　　【wuli旭旭超A】、【泡面不加调料】、【允儿快跑】、【夏天不吃瓜】……

　　有些人明显擅长“造势”，一开口就是带节奏的三段式控评：第一句质疑，第二句暗示，第三句引导攻击。

　　他挑了几个惯用“句式”的人，开了个新文档，逐条记录话术、发布时间、IP显示（某些平台会有大致地区显示），甚至截了几张图备用。

　　作为这次的“黑料主角”，他还是蛮关注的。

　　到了第二天中午，他的小号已经连续发了十几条“愤怒言论”，从【强行炒作】到【捆绑营销】再到【滚出娱乐圈】，句句踩准了群体情绪。

　　而效果也立竿见影——他被群主@了。

　　【管理员雪碧不加冰】：熬夜不秃头123在吗？来下私聊。

　　李染低头看着这条私信提示，嘴角一勾，随手点开。

　　对方开门见山：

　　【你挺会带节奏的，以前在哪个站活跃？】

　　他微微思索，敲出一行字：

　　【以前在其他平台混的，后来塌房了就退了，最近看到这个群有点热情回来了。】

　　对面秒回：

　　【风格挺熟练的，咱们群缺个能负责话术文案的管理，你有兴趣吗？】

　　李染：“……”

　　他倒是没想到才两天，就已经开始“高升”。

　　他想了想，故意犹豫了几秒才回复：

　　【可以试试看，但我不太会做图，文案我能写。】

　　【雪碧不加冰】：行，那从今晚开始你帮我整理一版“拒用李姓编剧上位”的超话发言模版，早点给我，我去排版。

　　李染应了，又加了一句：

　　【我觉得@我家旭旭超A的路数也不错，她是不是有认识剧组的人？有些料我都没听说过。】

　　【雪碧不加冰】：她？哈哈，她是我们群主的朋友，算半个知情人吧。你先别乱加她好友，低调点。】

　　果然。

　　这条回复对李染来说，比什么八卦都值钱。

　　他盯着那句“群主的朋友”看了几秒，慢慢挑了挑眉。

　　看来这场风波，幕后水确实不浅。

　　到了深夜十二点，群里话题再度沸腾。

　　有人匿名爆料：【听说李姓编剧今晚在公司摔剧本了，还骂人了？】

　　一堆人蜂拥而上围观，讨论、转发、截图、控评，仿佛一支训练有素的“键盘军团”。

　　而李染，正坐在房间里一边写着他们明天要发的“群体控评草稿”，一边喝着茶。

　　他已经成功拿到“管理权限”，能清理消息、踢人、置顶。

　　他没有立刻动手。

　　他知道要等——等一个“最热”的深夜、一次“最乱”的话题爆发时，他才能动手，一击致命。

　　“黑粉群监视日记·第三天。”

　　他看着自己的小号，点了点备注栏，又加了一句：

　　【管理权限获得，目标进入下一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