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染一回到家，把门关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门铃就响了。

　　他愣了一下，转身打开猫眼——果然是林允儿。

　　“又怎么了？”他开门，声音带着倦意。

　　林允儿穿着一件宽松的居家长T恤，头发随意束起，抱着一个不锈钢饭盒，朝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饭给你送来了，别说我这个房东不尽职。”

　　“我这不是刚换的锁吗？”李染狐疑地看她，“你怎么知道我到家了？”

　　“听见你关门的声音了，我又不聋。”她往里瞄了一眼，“怎么，连个饭都不让我进屋吃？”

　　李染没动，斜靠着门框看她，“你住对门？”

　　“所以我才想说——不如你过来我那边吃？”

　　她眼睛一弯，“我那边干净，没你这儿一股孤独男人的味。”

　　“还是像我这样香香软软的小女生更可爱一些。”

　　“净挑着对自己有利的说。”

　　“你不也一样？”她慢悠悠地咬了一口饭，“今天在片场你还说我小时候尿床来着？”

　　“……我那不是为了转移话题。”

　　“转移得挺成功。”她笑了笑，神情却比方才柔和了一些，“其实我也记不太清小时候的事了，只记得你那时候总爱把外套披在我头上，说是要‘封印我的魔力’。”

　　李染咳了一声，脸上飘过一丝尴尬。

　　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屋抓了件外套：“真不知道我哪来那么多空闲时间搭理你。”

　　“你有，不然你现在不会跟我说话。”她笑着后退一步，转身进了对门。

　　李染无奈，只能跟上。刚进门，他就被那熟悉的柠檬香味包围了。

　　“你房子收拾得还真干净。”他随口一说。

　　“当然，我平时也不怎么接待贵客。”她把饭菜放到小餐桌上，“比如今天这位前黑料缠身、现剧本大火的李编剧。”

　　“说我黑料缠身，你也真敢请我进屋。”李染拉开椅子坐下。

　　“你现在形象已经洗白了啊。”她给他盛饭，“再说，有我罩着你，你怕什么？”

　　李染嗤了一声，却没反驳。

　　“今天拍得怎么样？”她问，一边自己也坐下来。

　　“勉强吧。”他咬了一口鸡蛋，“你演得比我稳。”

　　“当然，我可是前辈。”她抬下巴，一副骄傲样。

　　李染眼角一跳，“行，那前辈，昨天谁在导演面前笑场NG四次来着？”

　　林允儿一噎，咳了一声，“那是……角色太可爱了，我一时没绷住。”

　　“你想说你自己可爱就直说，别赖角色。”

　　她瞪了他一眼，忽然换了个话题，“对了，黑粉的事，进展怎么样了？”

　　李染夹菜的动作微顿，“你怎么知道我还在查？”

　　“昨天你不还和我说要追究到底了嘛？”

　　李染挑了挑眉，“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当真。”

　　“我当真了啊。”她语气忽然认真了些，“你敢说，我就敢信。”

　　李染抬头看她一眼，眼神复杂。

　　“而且你放心，”她继续道，“我不会多嘴，也不会劝你放手。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你不是一个人。”

　　空气短暂静了一下。

　　“你这话可是有两层意思啊。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林允儿轻轻地剜了他一眼。

　　“你和以前还有点不一样了。”李染低声说。

　　“哦？我以前什么样？”

　　李染没回答，只是继续吃饭。

　　两人并肩坐在小餐桌边，饭菜简单，氛围却出奇地安稳。

　　林允儿忽然抬头，“吃完了洗碗归你。”

　　李染：“……你这房东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笑了笑，“可你还是来了。”

　　饭吃得七七八八，林允儿靠在椅背上，轻轻打了个哈欠。

　　“吃撑了。”她拍拍肚子，“最近是不是演戏太辛苦了，怎么感觉饭量比以前大了。”

　　“你这是在暗示我如果下次我做东给你多做点？”李染放下筷子，拿过空碗碟，“赶紧的，咱把任务完成，我回去还得改剧本。”

　　“你改剧本的样子，是不是还会边挠头边皱眉，然后盯着屏幕发呆一小时？”

　　李染瞥她一眼，“你偷窥我？”

　　“隔墙有耳啊，李编剧。”她笑眯眯地站起身，跟着走进厨房，“我家躺在床上都能听见你摔笔。”

　　“那你得小心，我下次骂人你也别怪我。”

　　“只要不是骂我就行。”

　　房间的隔音自然不可能那么差。好歹也是花了不少钱买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林允儿就是想和李染拌拌嘴。

　　厨房不大，灯光温暖，水声淅沥。李染卷起袖子洗碗，林允儿则靠在台面边，拿着洗洁精瓶子当话筒，假装主持采访。

　　“现在我们现场连线李染李编剧，请问您今天的洗碗心得是——”

　　“心得一：房东太多话。”

　　“心得二？”

　　“房东太能吃。”

　　林允儿“啧”了一声，“我这算能吃？还好吧！”

　　李染一边冲碗一边笑，“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啊！”

　　她凑过来，看着他洗碗的动作，“还挺利落。”

　　“你以为我第一次洗？”

　　“可你看起来就是那种早饭能对付就绝不动锅的人。”

　　“那是以前。”他顿了一下，语气低了点，“一个人住习惯了总得学会照顾自己。”

　　林允儿听了没说话，只是伸手从他手里接过洗好的碗，用布擦干，默默地一个个摆好。

　　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只有水声和碗碰瓷的轻响。

　　“其实有些事你不用一个人扛。”她忽然说，“我知道你可能还不信我，但……你可以慢慢试试。”

　　李染的动作微顿。

　　“从洗碗开始？”他偏头看她。

　　“从一起吃饭开始。”她微笑，“洗碗是附赠。”

　　李染轻笑了一声，“那我是不是得考虑报个感恩套餐？”

　　“来晚了，今晚是最后一天优惠。”

　　气氛又回到了轻松中带点揶揄的调子。

　　洗完碗，林允儿靠在门口，望着他脱下围裙，“你要是真忙，就别熬太晚。我家隔音可没那么好，下次要是听见你梦话说剧本被偷，我可真会报警。”

　　“那我要是听到你的梦话怎么办？”

　　“我梦话只会说你欠我房租。”

　　“好啊，那我今晚就欠着不交，看你怎么办。”

　　“凉拌呗。”

　　李染穿上外套走到门口。

　　他回头看她一眼，那目光里有点光亮，又像藏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林允儿。”

　　“嗯？”

　　“……晚安。”

　　林允儿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晚安，李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