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连同万达过来的两个人在内，四人在当地尝了尝特色美食。
奶油焦糖馅饼、羊肉和鹿肉香肠、熏鱼饭团，以及在国内似乎挺有名的惠灵顿牛排。
不得不说，国外许多地方都能被称之为饮食荒漠，翻来覆去就是这几样，不过鹿肉香肠吃起来还不错。
回到酒店，同住一个房间的李严拿着电话打个不停，听内容正是招人的事儿。
江航洗漱完刚准备休息，国内的电话来了。
“曾总，有事儿？”
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哪怕是娱乐圈也不能免俗。
要说内地和港台之间的恩怨清楚，那就不得不提整个事件的大背景。
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港岛电影迈入黄金时代，港片在那段时间成了中国电影的代名词。
在当时，许多内地顶级明星在拍摄众多合拍片时，依旧要为港岛人作配角。
甚至于一直到今天，内地新生代一线演员，在许多港岛和内地合拍片中，依旧拿不到主角，甚至于在剧组里没少被打压，让人觉得倍感屈辱。
可让江航没想到的是，自己在杀青那天说的话，居然受到了港岛众多媒体的指责。
“就是这么个事，多家港岛媒体集体发声，指责你暗讽港岛电影烂片多，有些媒体还要求你公开道歉。”曾茂军语气轻松，时不时的还笑上几声。
“道歉？它们没喝多吧，借用张卫平前两天的话，自己不行还有脸别人，再说我也没有公开暗讽港片，断章取义，呵呵。”
“这些媒体一向如此，大家都习惯了。”
两人商量一番决定公开回应，顺带宣传下《源代码》，具体事情自然由万达院线出面运作。
…
维塔工作室日常业务量非常多，大部分订单都来自好莱坞，就像高峡说的那样，《源代码》这区区三百多万特效放到这里真不算什么。
和负责特效的工作人员沟通好所需要的效果后，江航随即提出想参观了下维塔工作室核心工作区域，对方自然答应下来，只不过进入前还要签署保密协议，谢绝一切录像拍照。
“维塔工作室有近30个生产部门，内容涵盖概念设计、道具生产、博物馆雕塑、衍生产品、游戏工作室和制片部门等多种功能。
其中最为庞大的道具生产部门，又细分为盔甲道具、刀剑、雕塑、特效化妆、毛发、浇铸、树脂铸造、修复、木工、皮革、玻璃纤维、泡沫等不同职能与环节。”
首先进入的是宽敞的工程车间，这里以前是彼得·杰克逊的一个摄影棚，后来改造成了大型道具的储藏室和烟尘漫天的大的脏活儿施工的地方。
挑高的房顶大梁上挂着当年拍摄《金刚》时用的1比1大小的巨型头套，还有一些曾在电影中出现过的大幅恐龙骨架等等。
江航和李严肩并肩，旁边万达的工作人员充当翻译，语气中时不时便发出赞叹声。
车间里有车床，有机械，正在伴着音乐的节奏进行切割、打磨、抛光的艺术家们跟传统的车间工人之间，界限已经非常模糊。
“江导。”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人正是高峡。
“高总，这么巧？”
“哈哈，江导这是过来参观？”
“是啊，百闻不如一见，之前就听过维塔工作室的大名，今天看到这些，只觉得人的创造力真是无限，几种平凡的东西结合在一起，便能化腐朽为神奇。”
窥一斑而知全豹，江航由衷的夸赞道。
“哈哈，江导有所不知，在维塔工作室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在某一方面巨牛的人，一种是在各个方面都会的人。”看到江航不太理解，高峡继续说道：
“‘什么都会’是新西兰人的一种特质，因为资源有限，位置又偏远，很少有准备好的现成东西，于是他们俗语里有种‘八号电线’的说法，指的是像农场里随处都可以使用的八号电线一样，什么都做得了。
维塔工作室的艺术家也一样，我们没有现成的东西可用，全都要凭自己的能力从无到有创造出来。”
江航竖了个大拇指，“无论在哪里，工匠精神都令人敬佩，可惜国内现在的娱乐圈就缺少这种精神。”
高峡淡淡一笑，“江导要是有时间，我带你们四处逛逛吧。”
“麻烦高总了。”
“客气。”
…
随后，几人来到特效化妆组。
此刻，一位年轻姑娘利落地将一根根尼龙假头发扎进人物的硅胶颅顶，由于雕塑是人的2～3倍大小，而且是长头发，因此所需的发量非常大，按重量计大约7～10公斤左右。
但这并不是最复杂的，人物雕塑中有一部分是中老年人，头发是花白的，为了做出逼真的效果，需要使用超过20种不同颜色的头发搭配在一起使用。
特效化妆组的负责人撩起旁边架子上几十种颜色不同的假头发说道：“即便是黑色，或者深棕色的头发，里面其实也有5种左右不同的颜色。当深棕色的头发逐渐失去强度、颜色变浅之后，你需要选择更多的发色，颜色越浅，配色越复杂。
比如灰色的头发，并不能只用黑色和白色，那样的话颜色会非常冷，非常高光。人的发色是很柔和的，要用更多的颜色，让它显得很哑光。”
除此之外，毛发的走向也是影响它真实度的关键因素，比如眉毛的走向，需要在图纸上提前分好组，每一组扎针的方向是不同的，再比如小孩子前额的短绒毛，要用马毛、牦牛毛或者真人的头发来塑造出卷卷的柔弱的效果。
在特效工作室转了一圈下来，江航等人最深刻的感受就是逼真。
或许对于特效电影来说，大多特效需要在电脑上合成，但是能亲眼看到一件件道具被制作出来，确实有种不同的感受。
比如手臂上一根根排布均匀的汗毛、手指上的一个渗着血的伤口、眼角没有流下的一滴眼泪，甚至是一盒变质午餐肉上落着的一只苍蝇，苍蝇的绒毛都能看得到。
总之一句话，特效合成或许能让人看不出真假，但是整体真实感却只能够由每一个细节处的精益求精，才能搭建出来。
中午，江航邀请高峡吃饭，对方也没拒绝，随后几人选了个工作室附近的餐厅，边吃边聊。
“我们这已经来过超过28个国家的3000多个人，这里面真的干什么的都有，很少很少有科班出身学相关专业的，很多人就是从小喜欢，高中没毕业就过来了。”一杯红酒下肚，高峡话匣子也打开了。
“不懂专业知识也能做特效？”李严诧异的询问道。
“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江航笑着补充一句。
“江导说得对。”高峡点点头表示赞同。
抿了口红酒，江航继续说道：“高总在维塔工作室工作，不知道对于特效大片或者3D电影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话，高峡顿了顿，“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从内地导演口中听到3D电影。
说来也巧，去年好莱坞的卡梅隆导演来过，专门让维塔工作室帮忙设计最新电影中的武器，当时从他口中我就听过这个名词。”
“阿凡达？”江航脱口而出。
“没错，就是阿凡达，江导知道这部电影？”
“呵呵，听朋友说过一次，不过不太了解。”江航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随后继续道：“卡梅隆导演过来，也是让维塔工作室帮忙制作特效？”
“不，他们要求我们做的大多是实体特效道具，具体的特效合成这块，听说对方专门设计了一款拍摄机器，能够直接进行3D镜头拍摄。”
说完，高峡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其实无论是CG也好，实体特效也罢，我们提供的都只是道具而已，导演怎么用才是关键。”
“我跟很多同事都聊过，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喜欢全拿特效堆出来的电影，片方应该把这部分钱花在最关键的地方。
而且就算特效做得恰到好处，一旦导演出了问题，那片子还会是个烂片。”
“高总说的好，敬你。”单单这番话，就让江航觉得不虚此行，大有收获。
“江导客气了，相比于国内那些大导演拍的电影，我倒是对江导你的作品挺有兴趣，方便说说吗？”双方红酒杯碰了碰，高峡提到了另一个话题。
“当然。”江航也没隐瞒，随即把《源代码》大致内容说了出来，说到尽兴时，他还谈了谈3D电影在未来的影响。
不得不说，高峡已经有些佩服眼前这位年轻人了，拍的电影脑洞大开不说，关键是见解也十分独到，居然能说出未来3D特效会引发电影大变革，有可能引领潮流的话。
或许是聊的投机，高峡思索片刻后说道：“江导要是有想法，何不去好莱坞发展，国内电影领域技术这块还是太保守了，大家只看中大投资、大制作，压根没想过技术革新。”
闻言，江航摆摆手，“万事开头难，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许是趁着酒劲，许是看到高峡有些感慨，江航继续道：“我在国内也有家公司，目前大概有……”
“三十多号人。”旁边的李严补充一句。
“对，人虽然不多，但他们对于特效这块都很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来维塔工作室学习一下。”
江航立马补充一句，“至于费用这块，可以出到最高价。”
“嗯。”高峡陷入沉思中，脑海里反复思索对方的这个想法。
良久，“这个我没法做主，不过我可以和上级领导沟通下。”
一听有机会，江航立马露出兴奋的表情，随即举杯敬酒。
“至于到底行不行，需要由他们来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