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八百里加急还在奔向大兴城的时候,裘万已裹着二毛皮大氅,醉醺醺地搂着突厥商队首领的肩膀从毡帐里出来。
昨日他带着十坛烈酒踏入东突厥王庭,如今不仅换来了始毕可汗默许出兵牵制边军的承诺,还顺道敲定了战后互市的食盐生意。
消息传回灵武牧监城那日,郭逸正蹲在演武场边,用炭笔在石板上写写画画。
“好!干得漂亮!”白瑜娑兴冲冲的来找郭逸,开心的说,“这下朝廷那帮孙子就是三头六臂,也得先顾着北边的突厥人!”
“义首,注意形象,这可是在演武场!”郭逸无奈的劝道,心想:说好的军事天才,说好的一方豪杰,他怎么可以如此活泼,真是没眼看啊。
只不过他转念一想:我装深沉,他活泼点也好。
郭逸正了正神色,“果然,只不过现下我们要紧的是要整肃人马,要有个模样,以后怕是要应对的事还很多。”说着话用手拉着白瑜娑蹲下,“你看,这两天我想了很多!”
他一边说,同时用另一只手在地上写着:“我已按军队规制整编各部,作战、后勤、斥候分设五营,每营千人,设正副统领。这样一来权职明确,就可以有效避免出现上次裘兄弟事了。”
白瑜娑看他写写画画,点头说:“嗯,我这两天这想怎么规制,你这脑瓜子,不愧是军师!”
郭逸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比如立了军功怎么奖罚,很多东西是在沿用隋制的同时,借鉴现代的管理架构来完设定的。
最后他又甩出一张羊皮卷:“老白,无规矩不成方圆,我这里有军规二十条……”
巴拉巴拉,郭逸说到最后,白瑜娑一个头三个大,“我说郭老弟,你这军师不休息的么。”
说完这些话,捋了捋络腮胡,又咧嘴笑着说:“你说咋办就咋办,我老粗一个!”
话音才落,就听到有人喊:“军师,军师,不好了!”
郭逸和白瑜娑扭头看过去,发现马有财着急忙慌的从远处跑过来。
他二人对视一眼,白瑜娑威严的开口:“什么不好了,别乱说!军师好好的。”
白瑜娑如此说,一是怕真有什么消息动摇人心,二是咋咋呼呼的也确实不好看,三嘛义首威仪还是要拿捏到位的。
郭逸猜测这应该是自己派出的探子有了消息,给白瑜娑一个眼色,然后对着马有财说:“成何体统,跟我去义首我议事厅。”
马有财见状自然没有接着说,忙捯饬匀气息,紧随敦逸和白瑜娑身后进了议事厅。
待二人坐稳,郭逸发话道:“这回说吧,什么事这么急?”
“报告义首、军师,探子来报灵武郡守张祥已经调集兵马,只等朝廷旨意一下,就要来剿灭我们。”
郭逸又详细问了张祥聚兵马的情况,马有财自然是知无不言。
“好了,你退下吧,今天的事不可外传!否则军令处置。”马有财是之前隋军收编而来,自然知道军规的厉害,连连称诺,而后离开议事厅。
郭逸看了白瑜娑一眼,笑着说:“阁下如何决定?”
白瑜娑伸出自己的右手在自己的脖子前比划了一下,眼神里多是不屑,“张祥,灭了他就完了!”
“义首果决!”郭逸听到此话,假模假样的行了一礼,结果被白瑜娑在屁股上踹了一脚。
郭逸正了正神色:“白大哥,以后人前我当以义首相称,只是队伍越来越强,您这也要装上一装,不可再踹我腚!”
“呦,咱哥俩你还讲究开了,罢了罢了听你的!”白瑜娑虽说嘴上说着混话,可是行动却默认了他的提议。
“好吧,如今我们谈正事,张祥这事我们要速战速决,只怕拖的久了,他们的人马会加多,虽说能拖住了边军,可那些个大地主可也养了不少私兵,不能让他们喘息。”
听着郭逸的分析,白瑜娑正色道:“那事不宜迟,现下路们先把各营规制建成,如今三千人,八千马,总要归置一下。”
当下召集了众人,就把如今的人马做了大体的划分。
负责战斗的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白瑜娑直接统领1500人做为中军,二是裘万统领800人做为先锋。
而郭逸则统领剩下的800多人分管斥候营和后勤营。
至于那三百床弩,目前是最重要的大杀器,其中100架配给中军,其它的用做守城用。
而裘万的先锋营,因其灵活性,专门为50士兵配备了擘张弩,方便在民上移动进行远程攻杀。
郭逸掌管整个后勤,粮草等事物,他所带领斥候营则由马有财负责,都配备了轻便的擘张弩。
当天下午,则由白瑜娑带着一众分配了人马的小头领一起演兵,也没有太费事,继续用了隋军使用的军队用语。
是夜裘万也回到了监城,白瑜娑自然是亲自相迎。
待他听了对自己职务的安排也很是满意,干劲自然是更足了。
郭逸看到裘万的表现,立刻开口道:“裘先锋,探子来报,这几日灵武郡守张祥正在回乐郡府调集四县府兵,如今约有六千多人,要来剿灭我们!”
“张祥那老匹夫不怕死的快!正好,省得老子到处去寻他!”他的目光投向白瑜娑:“义首,咱们杀过去吧!”
“不愧是我兄弟,有血性,咱们一起琢磨琢磨!”说着话,白瑜娑按下站起身来的裘万。
郭逸放了张地图在桌上,指着弘静县的的位置:“张祥此番调集三县府兵,算上他原本的人马,约摸有六千之众。但这些府兵平日里疏于训练,不过是乌合之众。”
他抬头看向白瑜娑,“义首,此回我们可以主动出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裘万摩挲着腰间的佩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愿带八百弟兄,冲锋陷阵!”
众人也都跃跃欲试,毕竟有了规制,以后战功够是可以进升的,谁没有一个一飞冲天的梦呢。
“好!”白瑜娑大笑一声,又将目光转向郭逸,“军师,你来发布命令吧!”
他大手一挥直接把担子扔给了郭逸,郭逸开口道:“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听我号令!”
“张祥龟缩城内,虽有六千府兵,但连日调兵已人心惶惶。今夜三更,我们兵分三路——”他抽出三支令箭,青铜箭镞在掌心泛着冷光。
裘万抢上一步,佩刀撞得甲胄叮当作响:“末将愿率八百死士,从北门佯攻!用云梯吸引火力,给主力开道!”
“好!”白瑜娑猛地拍案,“张四九带五百人绕道西门,待北门喊杀声起,就用桐油点火烧门!张季,你领三百轻骑埋伏在东城外,专截张祥的溃兵!”
郭逸将最后一支令箭推向白瑜娑,目光如炬:“义首亲率中军千人直扑南门,我随您压阵。张祥定会将精锐都调去北门,南门守备最弱。”
他转向马有财说:“现在连夜造饭,发放装备!”马有财应了声就去办。
他又对着大家朗声说:“子时出发,天亮前,我要让‘白牧军’的旗号插遍城头!”
白瑜娑大笑,抄起案上青铜酒樽一饮而尽,“传令下去,破城后开仓放粮!但敢动百姓一针一线者,立斩不赦!”
只是大家都没有发现,郭逸安排完众人后,调来一人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