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娶谁都一样
陈越溪立在雪玉峰巅,远眺天养殿方向。
风卷起她鬓角的发丝,眼底映着两队修士往来的身影。
自北疆归来,她总在刻意在江源面前露面,但他再没像从前那样看她一眼。
今日听说上清宗车驾时,她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上清宗和云天宗联姻的消息,到晚上便开始流传,如今更是请帖都送到了。
想起那日在丹宗,江源为护任幽幽与众人对峙,衣袍染着血污却脊背挺直。
或许是那时候,又或许是更早之前,那个追在她身后的少年早就变了。
鎏金封面上 “永结同好” 四个大字刺得她指尖发颤。
指尖一抖,鎏金碎屑随风飘散,像她破碎的执念。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怎么能轻易答应娶别人!
陈越溪突然转身,身影掠过檐角向剑锋而去,却在即将踏入剑锋时猛地顿住。
望着殿内相谈的二人,江源的侧影被月光拉长,与记忆中那个在她丹房外苦等整夜的少年重叠又分离。
“陈峰主?”
蓝绫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有动静,一回头看到是陈越溪,诧异之下,也看懂陈越溪眼底的挣扎。
陈越溪张了张嘴,盯着江源欲言又止。
江源也有些惊讶。
【她怎么来了?还一脸抓奸一样!拜托!刚才我还信誓旦旦说自己和她毫无牵扯!别让人误会了!】
陈越溪一口气梗在喉头,眼泪差点流出来。
现在连一丝牵扯都不愿意和自己有了吗?!
“陈长老可是来贺喜?” 蓝绫起身,目光轻轻落到她指尖,那上有婚帖独有的红色朱砂。
“我与江峰主的婚事,既是宗门之约,也是……” 她忽然望向江源,却见他依旧垂眸,仿佛这事都与他无关,“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陈越溪张了张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深深看了江源一眼,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
她想起在幻境中看见的未来:江源被叶辰重创,倒在血泊中仍念着 “越溪,别信他”。
婚事已定,商超宗和江天行商量好了婚期,就带着蓝绫告别了云天宗。
接下来的几日,云天宗格外热闹。
陈越溪的衣袂拂过雪玉峰的朱漆门扉时,檐角铜铃正被微风撞出细碎声响。
她望着门庭前新挂的绛红绸带,那是为江源联姻预备的喜色,反倒像道割裂她心头的伤口。
指尖抚过腰间玉坠,那是她翻找出来的,江源十六岁时送她的生日礼物,如今坠绳已磨得发白。
路过的弟子三三两两议论着这场婚事。
“总感觉办的也太急了,婚期定的这么近,不会是怕哪方反悔吧?”
“依我看啊,估计双方不反悔,也不在意。”
“怎么说?你的意思是,没有感情的宗门联姻?”
“对啊,不然你说,江峰主什么时候和妙音仙子打过照面?怕不是才见了没几次就被定下成亲了。”
“哇,那妙音仙子天姿国色,就甘心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啊?”
“害,宗门密事,别瞎打听了。”
“……”
讨论声渐远,陈越溪捏紧了指尖。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当日蓝绫的神色,绝对不是被迫。
“峰主,上清宗的礼队今日送了三车聘礼……” 身后弟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却在触及她冰冷的目光时戛然而止。
三日后,任幽幽的身影悄然落在雪玉峰檐角。
她一股风一样窜进剑锋,在藏书阁找到了江源。
“师兄!”
江源正在这里翻找关于太虚灵种的资料,被她吓了一跳。
“你这是?”
他看任幽幽风尘仆仆的样子,瞪大眼睛,“有什么事这么急,你这段时间跑去哪儿了?怎么弄的浑身是灰?”
任幽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赶紧拍了拍,抿唇欲言又止,最终问道,“我,我收到消息,说你和上清宗的妙音仙子定亲了……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她抬眸的瞬间,一双大眼睛流露出了股可怜兮兮的味道。
江源却点了点头,“是真的,你回来的及时,过几天就能赶上婚宴了。”
任幽幽感觉自己心头被劈了一道雷,劈的她目瞪口呆。
这段时间,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四处搜查幽魂遗留的部下绞杀,每次想起江源,心底就泛着酸。
对这个师兄,她一直都当做自己在云天宗的保护色,以一个痴迷纠缠师兄的形象在他左右。
可时间过了这么久,其中真真假假,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但她始终知道,自己是魔族派来的卧底,身体里流着一半魔族的血统,和师兄终究隔着一道鸿沟。
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江源就要成亲了。
而且还是和那个妙音仙子!
若是陈越溪,她还好受几分,毕竟她也是眼睁睁看着师兄对陈越溪的情谊,那妙音仙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就这么占了师兄。
任幽幽垂下眼眸,眼底泛起泪花。
“你,你,是自愿的吗?”
江源一脑袋问号。
【当然是自愿啊,难不成娶老婆还有谁能强迫我。傻师妹,入戏别太深啊,你之前追着我死缠烂打是人设啊人设,现在你魔族血脉都昭告天下了,实在没必要露出一副被始乱终弃的样子。】
“你……”
任幽幽听到他的心声,又气又恼的差点暴露,咬了咬唇,问道:“你为什么答应娶她?”
江源耸耸肩,一派随意,“娶谁都一样,对方诚心合盟,没必要拒绝。”
任幽幽满肚子委屈说不出口,幽怨的看着他。
可他看她的眼神现在单纯的像看一个撒娇的妹妹一样。
任幽幽深吸一口气,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江源一脸的莫名其妙:搞什么啊这是?
任幽幽离开剑锋,冲向雪玉峰。
雪玉峰,观星台上。
任幽幽找到陈越溪的时候,她正在独自饮茶。
“江师兄定亲,你不急吗?躲在这里喝什么茶?” 她的声音混着风雪,惊起檐角栖鸟。
陈越溪眉间带着淡淡的忧伤,“他意已绝,我还能说什么?我有什么身份去说?”
她指尖捏紧茶盏,杯中的雪水泛起涟漪:“再说,你不也一样吗?”
任幽幽的脚步顿在她身后三步,“他不喜欢妙音仙子。”
“他说‘娶谁都一样’,”任幽幽望着远处天剑峰飘起的灯彩,“可这天下哪有‘都一样’的婚事?”
“那你打算怎么做?”
任幽幽对她道:“你去找宗主。”
“这个亲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