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413年12月31日,大明永乐十一年农历十二月初八。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休息充足的勃艮第军队就已经吃过了早饭。
三万六千多完全由佣兵和农兵组成的围城部队,一边防备着城上的守军,一边在军官的指挥下踩着冻硬的土地完成了整队。
一时之间,无数细碎的金属摩擦声与咀嚼食物的响动交织,引来了守军警惕的注视。
等到太阳彻底升起,勃艮第的军营里便响起了刺耳的号声与鼓声。
勃艮第公爵约翰身穿镀金的板甲,跨在战马上,亲自带队来到了前线。
在他的鼓舞和重金的诱惑下,前沿的三万六千大军如潮水般向圣克莱尔堡涌去,对着正面、北面和西面城墙发动猛攻。
而在东侧城墙方向,不到两千名工不出力的徉攻士兵,正扛着褪色的麻绳云梯来回奔走。
其余后备的一万八千人已经全部都藏在了帐篷中,将整个东面都伪装成了无人的迹象。
而在他们后面,整整十二架巨型投石机如同前些日子一样大模大样的摆着。
只是今天的时候,周边一个人都没有,绞盘绳索也松松垮垮地垂在地上,显得整片营地格外空旷。
他们的伪装在罗贝尔的系统地图上自然是毫无作用,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就已经暴露了他们的实际目的。
罗贝尔站在正面城墙的塔楼顶部,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剑柄上的雄鹰鸢尾花纹章。
勃艮第人今天的主攻绝对会放在东侧,这一点已经被罗贝尔看穿。
按照正常的做法,他应该把防守的重心完全放在东侧。
但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他手中的人手实在有限。
经过数月的围攻,原本九千多人的部队,现在还能拿着武器战斗的,也已经不到六千人了。
这么多人数,看起来似乎还是很多,但如果平铺开摆在占地约两公顷的城堡城墙上,那就完全有些不够看了。
如果他此时放任其他三面城墙不管,调集一半的人手防御东侧,那么很容易就会导致其他几面城墙的失守。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约翰最初的计划是什么,他们的佯攻部队也自然就会变成主攻部队。
“这就是人数带来的劣势啊!”罗贝尔暗暗想着。
如果不是人数劣势过大,他又怎会如此被动。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还是平静无波的样子,摆了摆手,示意传令兵开始传递他的命令。
连预备队都已经全部安排上了城墙后,他还是尽可能地给东侧留了一千三百最精锐的部队。
如果到时候战况真的不利,这一千三百个自己麾下的私兵,也能为他支撑足够的时间。
拖延到其余几面城墙匀出些人手,从而保证最外围的城墙不会这么快陷落。
很快,随着他的命令传达,城墙的四个方向上,五千九百多守军已经各就各位。
剩下的四门火炮用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城外敌人的必经之路,后方的投石机和弩炮也已装填完毕。
尽管有些难掩疲态,但是弩手们仍旧尽职尽责的站到了城垛边上,只要攻城的敌军进入射击范围,他们便会将弩箭泼洒在他们头顶。
随着勃艮第军队越靠越近,城上的战士们也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战弩。
火炮、投石机和弩炮部队跃跃欲试的准备发动防守反击,却迟迟等不来开火的命令。
没一会儿的功夫,罗贝尔身后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贝尔纳八世气喘吁吁地跑上塔楼,腰间的长剑随着他的奔跑撞在板甲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来不及将气喘匀,他便迫不及待的张口:“罗贝尔,勃艮第人已经进入我们的打击范围了,为什么还不让士兵们开始攻击?”
“不着急,再等等,”罗贝尔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在城外勃艮第军队簇拥着的逐渐逼近的攻城塔上,“你没发现约翰这次整来了些新玩意儿吗?”
贝尔纳八世有些愕然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了远处那些个要被近百人推着才能前进的庞然大物。
与以往他们见到的攻城塔不同,这些经过严密设计和制作的大家伙,外层竟然包裹了一整层的铁皮。
在铁皮外面,还绑上了许多巨石和牛皮作为防护缓冲。
更为离谱的是,这些攻城塔由于过于巨大,其内部通过木梯相连,还像房屋一样的分了数层。
这就让他们的弓弩手可以躲在里面,像在箭塔里一样对着外面射击。
这样的攻城利器,此时已经不能被称为攻城塔了,反而是叫做移动堡垒更为恰当。
不过好在,由于制作成本实在高昂,这样的大家伙,勃艮第人也就只有三台。
等到敌人已经快要逼近四百米左右的位置时,罗贝尔终于发出了所有士兵等候多时的指令。
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仿佛眼前的不是生死之战,而是类似以往的一场稀松平常的军事演习一样:“所有人听我命令,等到敌人进入三百米射程后,火炮、投石机和弩炮先行齐射,重点攻击他们的这三台攻城塔。在确保这三台攻城塔不会给我们再带来威胁以后,再行打击他们后方的投石机!”
传令兵慌慌张张的领命离开,飞快地跑到塔楼顶端,用旗语传达了他的命令。
等到勃艮第军队进入罗贝尔所说的允许射击的射程瞬间,圣克莱尔堡的城墙上骤然出现了遮天蔽日的箭雨。
紧接着,火炮、投石机和弩炮,也终于得以发出轰鸣。
战争几乎是在一瞬间,便陷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最先遭到集火的,自然就是那三台非常引人瞩目的攻城塔了。
每一台攻城塔周围都遭到了近千支弩箭的集火,最前排举盾掩护的勃艮第步兵,几乎是在弩箭射来的第一时间就陷入了崩溃边缘。
几乎同时,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活下来,就看见城上突然亮起橘红色的火舌。
不寒而栗的听着呼啸而至的声响,一枚炮弹便已经擦着塔身掠过,在塔侧牛皮上蹭出一道巨大凹坑的同时,还将后方的十几名士兵撞得粉碎。
紧接着,第二发炮弹精准命中轮轴,整台攻城塔随之歪斜着倒下。
而在城墙西侧,另外一台攻城塔也同样遭到了致命打击。
在躲开了火炮的射击后,它终究还是没能躲过投石机射来的裹着火药的石弹。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塔身便遭遇了两次命中。
最上方的吊桥支架最先被击中,整面桥板轰然向后砸落,将后方跟着的四名佣兵碾成肉酱。
紧跟着被击中的是车轮稍前一点的平地,爆炸过后,石块飞起,将车轮连同四个推塔前进的佣兵一起撞了个粉碎,彻底的让塔身失去了前进的可能。
弩炮的巨型弩箭这时候也开始发威,轻易的就穿透了后方阵线。
等到大军推至城下,最后的那台攻城塔也在集火下,彻底的失去了加入战斗的可能。
约翰重金投入的成果,终究还是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