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雾越来越浓，郑毅裹紧偷来的黑袍，沿着潮湿的小路向7号仓库摸去。

　　黑袍散发着一股海腥味，混合着某种腐朽的甜腻气息，让他胃部一阵抽搐。

　　远处传来低沉的呢喃声，像潮水般起伏。

　　郑毅放慢脚步，贴着墙壁前进。

　　拐过最后一个弯，废弃仓库的轮廓在红雾中若隐若现。

　　当看到废弃仓库背后真正的画面后，他倒吸一口冷气。

　　仓库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跪着上千人。

　　所有人都穿着同样的黑袍，头戴鱼骨装饰的面具。

　　他们面朝中央的石质祭坛，整齐地叩拜着。

　　祭坛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黑袍边缘绣着银线，在血色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来了。”耳机里传来李明压低的声音，“信号很差，你那边情况如何？”

　　郑毅将微型麦克风贴近嘴唇：“人数超预期，至少上千。祭坛上有个领头的，可能是核心成员。”

　　“王德，能看到你吗？”

　　“我在你后面的高楼上。”

　　郑毅眯起眼睛，“祭坛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胎盘！”

　　李明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根据蜂鸟无人机的摄像，以及AI分析，祭坛上的东西，形如一个胎盘，也许正是他们想要祭祀的东西！”

　　“妈的……该死的邪教徒！”

　　“怎么了，郑毅？”

　　王德连忙问道：“发现了什么？”

　　就连一直关注着监视器的李明，也突然骂了一句：“这群疯子！”

　　九个赤裸的祭品突然被邪神信徒带着走上了祭坛，跪成一排。

　　这九个祭品，有三十多岁的少妇，也有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少女。

　　她们的腹部高高隆起，最小的也有五六个月身孕。

　　身上不着片缕，雪白的肌肤上面，却不知道用什么颜料勾勒出一道道诡异的花纹。

　　细细看去，像是海浪，又像是海草，十分诡异。

　　女人们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仿佛在期待什么。

　　“妈的！“郑毅咬紧牙关，“他们在用祭品祭祀！”

　　耳机里传来李明急促的呼吸声：“郑毅，别冲动，等——”

　　郑毅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死死盯着祭坛，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手枪。

　　祭坛上，身材高大的神侍举起双手。

　　他戴的面具比其他人的更加精致，鱼骨上镶嵌着珍珠，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慈母的子民们！“神侍的声音沙哑而洪亮，“今夜，我们将见证神圣的诞生！”

　　信徒们齐声应和：“见证诞生！”

　　“深海之母孕育万物，她的子宫是生命的源泉！”

　　“您孕育万千世界，在深渊中沉睡。”

　　“您的子宫是无尽生命的摇篮。”

　　“您的痛苦是万物的起源。”

　　“源泉！源泉！”

　　信徒们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郑毅感到一阵眩晕，那些呼喊声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力量，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使劲摇摇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神侍从祭坛旁拿起一把骨刀，刀身弯曲如新月，刀刃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第一位母亲！”

　　两名黑袍人拖起第一个祭品，将她按在祭坛中央的石板上。

　　女人没有丝毫反抗，反而主动张开双臂，露出隆起的腹部。

　　“您的呼吸化作洋流。”

　　“您的泪水化作咸海。”

　　“您的血肉化作鱼群。”

　　“您的骨骼化作礁岩。”

　　“您的痛苦是生命的源泉！”

　　信徒们齐声诵念。

　　骨刀落下。

　　郑毅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冲出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不……”

　　他艰难地蠕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祭品的惨叫声划破夜空，随即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呻吟。

　　神侍的手伸进剖开的腹部，掏出一个血淋淋的生命结晶。

　　生命结晶居然还在蠕动，发出微弱的哭声。

　　“第一个神圣之子！“神侍将生命结晶高举过头，“它将回归慈母的怀抱！”

　　信徒们疯狂地叩拜，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神侍将生命结晶放入祭坛后方的一个黑红色、形如胎盘的诡异容器中。

　　那是一座由血肉与珊瑚组成的诡异雕塑，形似人类子宫，表面布满蠕动的血管，正中央是一个漆黑的空洞，仿佛通往深渊的入口。

　　胎盘内盛满黑色液体，生命结晶一接触液体就迅速溶解，发出“滋滋”的声响。

　　郑毅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意识，耳边响起阵阵低语，像是无数人在深海中的呼喊。

　　他的手指深深掐入大腿，用疼痛保持清醒。

　　仪式继续进行，第二个、第三个祭品被依次剖腹取胎。

　　每取出一个生命结晶，信徒们的狂热就高涨一分。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一种奇怪的甜香，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当第五个生命结晶被取出时，郑毅终于崩溃了。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感到一股怒火从心底燃起，烧毁了那无形的束缚。

　　“住手！”

　　他怒吼一声，猛地扯下黑袍冲了出去。

　　祭坛上的神侍转过头来，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非人的冷光。

　　所有信徒齐刷刷地看向郑毅，上千张鱼骨面具在月光下形成一片惨白的海洋。

　　郑毅冲上祭坛，将仅剩的四个祭品挡在背后，掏出配枪，指向神侍：“警察！所有人不许动！”

　　这时候的才看清楚，眼前包裹在黑盘下的神侍，长着一张国字脸，面色白净，模样周正，眉宇间还有几分熟悉。

　　死一般的寂静。

　　信徒们一动不动，面具后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他。

　　神侍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聆听我们的呼唤，从深渊中苏醒。”

　　“您的子民献上血肉的祭礼。”

　　“让您的意志降临大地。”

　　这时候，神侍突然笑了。

　　仿佛在迎接深海慈母的降临，又好像在嘲笑郑毅的螳臂当车。

　　郑毅突然感到背后一凉，他猛地转身，看到被他保护在背后祭品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女人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手中握着一把骨匕。

　　女人轻声呢喃：“回归深海之母……”

　　剧痛从后背传来，郑毅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骨匕的尖端从自己胸前穿出。

　　鲜血顺着骨质的刀身滴落，在地上形成小小的血洼。

　　“你……”

　　他艰难地转身，女人依然微笑着，将匕首又往前推了一寸。

　　“回归……”

　　女人重复着，声音如同梦呓。

　　郑毅跪倒在地，视线开始模糊。

　　他看到神侍缓步走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愚蠢的羔羊。”神侍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你以为你能阻止慈母的降临？”

　　郑毅挣扎着举起枪，但神侍轻轻一挥手，他的全身力气就如同潮水一般退却，根本提不出一丝力气。

　　哪怕扣动扳机，这个小小的动作，也根本做不到！

　　“你的血肉也将成为慈母的养料。”

　　神侍俯身，仔细地盯着郑毅。

　　“你、是你……我认识你，医院的……”

　　话还没说完，郑毅的眼前，便立刻被血红和漆黑所笼罩。

　　耳边，只留下了神侍的一句吟唱。

　　“以未生之子的鲜血，我们呼唤您。”

　　“以母亲的痛苦，我们赞美您。”

　　“以深海的回响，我们歌颂您。”

　　旅馆内，李明的监控屏幕突然变成一片雪花。

　　“该死！“

　　他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椅子。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身形高大的神侍身前。

　　他迅速对着对讲机喊道：“王哥！毅哥遇袭，位置确认，立即行动！”

　　“妈的！我也发现了，你从正面突袭，引发混乱，我想办法把郑毅带出来！”

　　“好！”

　　里面答应一声，迅速摘下耳机，低头打开了脚下的两个箱子。

　　“小宝贝儿，快去把毅哥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