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从神保瞳手里接过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就连指缝也不放过，仔仔细细擦了个遍，方才站出来耍帅的水原同学倒在地上，口中不停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英俊的面庞有些扭曲。

　　“长官……”

　　“只是给他个教训而已，没伤到骨头。”简书打断小岛真辉的话，走上前将学生会室大门关上，断了水原光的逃跑路线。

　　“水原同学，请你先在地上躺一会儿，我和西川小姐的谈话还没结束。”

　　西川睦子被刚才那一幕吓得脸色发白，定定看着重新坐回去的简书，声音发抖：“你真的是侦探吗？水原是水原警部的儿子，你就不怕他把今天的事情告诉警部？”

　　“首先，我从来就没想过阻止他回去告状；其次，我们刚才聊的不是这件事，西川小姐，请回答我的问题。”

　　西川睦子当然不会正面回答，因为水原光就躺在那儿，如果被他知道中村老师死亡的真相，后果将不堪设想。

　　少女面色苍白地抿了抿唇，在简书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低声嗫嚅：“中村之前的确骚扰过我。”

　　有这一句话就够了。

　　“在这之前呢？”简书眯起眸子，质问的语气显得咄咄逼人。

　　“什么？”她浑身一颤，疑惑地抬起头。

　　水原光费力地支起身子，从地上站起来，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不对，他没再为西川睦子说话，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中带有几分怀疑之色。

　　西川睦子猛地想到什么，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西川小姐，据我所知，你国中是在西树商事附近的女子学校上学，那所女子学校的国中和国高是连在一起的，为什么你毕业后会选择距离自己家足有半小时车程，相对较远的木原高校呢？”

　　简书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出西川睦子国中时的某张照片。

　　和现在有极大差别，毫不客气地说，照片里那人的长相，和眼前的西川睦子没有半毛钱关系。

　　“怪不得……西川小姐，我没记错的话，一年级开学的时候，你好像很讨厌隔壁班的山中，后来她就在你家里人的授意下转到其他学校了，我原本以为你讨厌她是因为她闹出了很多不利于你的流言蜚语，但现在一想……好像并不是那样。”

　　水原光摩挲着下巴，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因为你国中毕业后和许愿神进行了交易，让它改变了你的容貌，而和你在同一所国中上学的山中知道你先前长什么样子，所以你才……”

　　他没再往下说，因为他看到了西川睦子紧咬嘴唇，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我没别的意思。”水原光无辜地摊了摊手，认真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在批判你，只是想确认下事情的真假，就和他一样。”他指了指旁边简书，悻悻地转过头，肩膀上残留的痛觉提醒他，还是离这人远点比较好。

　　“你猜的没错，就是这样。”西川垂着脑袋，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很好，西川小姐，我很高兴你能承认这些对你而言有些残忍的事实。”

　　简书继续翻看手机里简叶发来的文件，除了西川睦子的照片外，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信息。

　　他多问了一句西川睦子第一次向许愿神许下愿望的时间，后者不情不愿地吐出一串数字。

　　小岛真辉猛地一拍大腿，惊讶道：“长官，据我们所知，第一起许愿事件发生在三年前的11月份，而西川小姐提供的时间是三年前的6月份！”

　　“没错，西川小姐，恭喜你成了目前为止我们所发现的，木原市内最早向许愿神许下愿望的人，现在可以请你配合我们回答几个问题吗？”

　　西川睦子没挣扎太久，毕竟最不该说的都告诉他们了，简书剩下的问题总不会比刚才的质问更让人感到难堪吧。

　　“……可以，但不能在学校。”

　　“那就回事务所一趟。”

　　一旁的水原光欲言又止。

　　“长官。”神保瞳凑到简书耳边，低声道：“水原也一直在暗中调查许愿神的事情，他和向井隆一是关系不错的忘年交，手里说不定也掌握着一些线索。”

　　“我可以给你们带来一点帮助。”他已经完全不介意刚才被简书教训的事了。

　　简书打量着面前看上去神经大条的少年，心里也没指望他能给点什么有用的线索，如果水原光真有收获，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向井，后者则是会直接告知事务所……不，这也不一定。

　　他眼神一闪，看向一脸期待的少年。

　　“想去哪儿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不行，还是算了吧。”西川睦子摇头拒绝，她很感谢水原刚才帮她解围，但这人毕竟是警部的儿子，她心里还是保留着几分防范。

　　水原光大概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挠了挠头，解释道：“西川，你不用担心或者害怕什么，目前和许愿神有关的一切案件仅仅只停留在立案调查的阶段，由于缺乏实质性证据的缘故，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因许下愿望而被法官判定为罪犯，所以你大可放心。”

　　他刚才在门外听了个大概，但考虑到西川睦子目前情绪不算稳定，并未直白地挑明。

　　两人跟老师请了假，乘车来到石村事务所，赶来修缮的工人们围在门口，几人绕过施工现场上到二楼，简叶坐在沙发上整理现有的线索，不见段孤鸿三人的身影。

　　“西树商事唯一的疑点就是社长的女儿西川睦子，所以我没在那边停留太久，段孤鸿他们被我打发到档案室整理相关文件了，你们……”简叶抬起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两个人。

　　一个是水原警部的独子水原光，另一个就是她口中“存疑”的西川睦子。

　　她放下手里的文件袋，从饮水机里接了两杯水放到茶几上。

　　“我还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西川睦子握紧温热的纸杯，神色拘谨。

　　“简书，这是我妹妹简叶。”

　　“啊，是你们两个！”水原光对这两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最近几天他总是能从父亲口中听到这对兄妹破获悬案的消息。

　　他小心翼翼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成了崇拜，但不等开口，简书便皱眉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从哪儿听到了什么夸张的传闻，但我想说的是，我们破获案件只是想筛查和许愿神有关的事件而已，别因为这点小事就对我们生出莫名其妙的印象。”

　　“西川小姐，我们的时间很宝贵，现在第一个问题，从你第一次见到许愿神开始直到今天，你向它许过多少愿望？”

　　“……很多，只要内心虔诚，见到许愿神是迟早的事，我自己都有点数不清了，大大小小的代价付出了不知多少。”西川睦子神色恍惚，轻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温水。

　　向许愿神许愿没有次数上限。

　　简叶默默记下关键信息。

　　“在许愿的过程中，你发现了什么规律吗？”简书眯起眸子，“我举个例子，比如代价的交付。”

　　西川睦子低头认真想了想，大概五分钟后才抬起头，回道：“虽然我不是很确定，但代价的交付应该和许愿的个体有关，假设我和你许下了一个相同的愿望：和水原同学成为朋友。那么我许愿后所付出的代价，一定是比你所付出的代价要小得多，程度也要轻得多。”

　　“代价的交付和愿望的难易程度相关联，而难易程度和个体脱不开关系，是这个意思？”简叶问道。

　　西川睦子点了点头。

　　“今天富山小姐来找了我们，她前些天对许愿神许下的愿望是和浅井秀明在一起，如果这个愿望是你来许，你觉得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不透露委托人和委托内容是职业素养，但简书显然没有，他迫切地想要知晓真相。

　　“可能只是一包巧克力。”西川睦子耸耸肩，“因为浅井秀明之前试探过我的心意，但我直接拒绝了，我对普通的男生不感兴趣。”

　　“哇哦……”神保瞳口中传出夸张的语调。

　　“为什么是巧克力啊？”水原光好奇问道。

　　“它喜欢吃甜的。”西川睦子一本正经。

　　它，自然是指许愿神。

　　“下一个问题，你容貌改变的事情，你家里人和学校里录入信息的老师们难道从没发现吗？”简书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这关乎到许愿神的能力，他想知道这个灾异能否改变人们的认知。

　　“没有，我当初许愿的时候特地强调了这点，但它不能完全做到改变所有人的认知，所以我的第一次许愿以失败告终，后来又尝试了几次才摸索到正确的许愿方法。”

　　也就是稍微让人们的认知出现偏差，可一旦有人察觉到异常，就能很快发现西川睦子容貌改变的事实，当初的山中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如果出现两人愿望冲突的情况呢？”

　　西川睦子蹙眉思索了好一阵，才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许愿神大概不会平衡这两者之间的欲望，但它会让后许愿的人付出更重更惨痛的代价。”

　　“西川，你当时是怎么发现许愿神的？”水原光迫不及待地开口，问出了简书也很想知道的最后一个问题。

　　“唔……我不大记得了。”她诚实地摇了摇头。

　　“不记得？怎么会，你连自己第一次许下愿望的时间都记得啊！”水原光瞪大眼睛，不依不饶。

　　“真的不记得，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了，总没必要在这里说谎。”

　　她垂下眸子，看样子真的认真回忆了，只是好半天后依然没有给出准确的回答，也不知是真的想不起来，还是因为某些不可抗力，被迫失去了这部分记忆。

　　“小岛，你开车送他们两个回家吧。”

　　三人走后，简书接过简叶手里的笔记，上面记录着西川睦子话语里的关键信息。

　　“这个不着急看，我已经推断出了最有可能发生在富山冬美父亲身上的断臂事件，你要听听吗？”

　　简叶按下他手里的笔记，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