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爆炸声让整栋大厦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在外面看去，整个十五层都直接被一阵猛烈的火光吞噬，看起来相当像美国的双子大楼。

　　浓重的黑烟之中，消防警报尖锐的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中，如血一般的赤红色的灯光在室内闪烁着，楼底下的保安几乎是爆炸发生后的第一分钟就赶忙跑到了楼外，等到冷静下来才茫然地看着眼前燃烧起火焰的大厦。

　　愣了一下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消防报警电话，迅速地说明了地点与火情之后，才匆匆挂断。

　　但是他刚冲门口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他现在能做什么呢？现在里面的情况到底什么样他对此一无所知，而且就算进去了也无济于事这样猛烈的火焰明显就不是那几个手持消防栓能解决的。

　　踌躇了一会，他最终还是远远地离开了大楼附近等待消防员。

　　“可是，这儿什么东西能引发这样的爆炸？”他点燃了一根烟，疑惑地看着不远处的大楼，“消防检查可都是每个月都做啊？”

　　路明非的身上出现了龙鳞，无数的黑色锁链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为他挡住了这近距离的剧烈冲击。

　　爆炸的发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只来得及招架，但是路明非还是瞬间开启了取析，目的就是为了锁定对方的位置——但是其实对方放了这么个玩意之后还能不能活着路明非心里也没底。

　　毕竟这个东西按照造成的破坏来看，简直就是一个未完全释放的莱茵。

　　其实现在这栋楼还没有直接倒塌的原因也是因为“八门金锁”的力量直接叠加在了楼体上，和之前在学院保卫战的时候一样，对已经残破不堪的建筑起到了一个临时承重柱的作用。

　　“没想到吧？”白义晨的声音在烟雾中响起，“对于你们而言，傲慢实在是太致命了。”

　　“确实没想到。”路明非的黄金瞳中火苗在一点点跳动，“你这个家伙居然已经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其实路明非真的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能放出来第二个言灵，而且这个言灵甚至根本就没出现在他的记忆中，也就是说，就连小魔鬼都不知道这个言灵的存在。

　　“魔导术？还是什么别的？”

　　“都不是。”白义晨像是笑了两声，“是龙文的力量，是专属于我的言灵。”

　　“专属？”路明非愣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这种言灵的存在，以语言的知识很难解释这种现象，但是就像是某种天赋一样，一个孩子生下来就知道一种语言，这种语言也只有他自己可以听懂，这就是所谓的专属语言。

　　但是这样的力量他记忆里只有高贵的初代种可以拥有，在卡塞尔学院的典籍中，这种力量的名字有很多种，但是最终在教学的时候还是采用了流传最广泛的说法，也就是所谓的“太古权限”，后来经过夔门计划以及逐日计划的两次战场实践，龙类研究专家以及言灵学专家们后来在此基础上更进了一步：认为所谓的专属言灵不是看血脉或者是什么位格，只不过是强大的初代种们因为天生的高贵所以才天然拥有这样的力量。至于次代种甚至三代种如果运气够好也是一样可以拥有自己的专属言灵的，只不过远不如那些被人所熟知的灭世言灵那样强大就是了。

　　可是现在却和路明非以前见过的所有情况都不一样，眼前的家伙只不过是个血统相当稀薄的混血种而已，仅仅是靠一些龙血药剂就可以直接拥有纯血龙类才能获得的力量吗？

　　“这不可能。”路明非摇了摇头，“你的血统不可能拥有……不，是所有混血种都不可能拥有专属言灵，只不过是看言灵由谁释放，血统强大一些的个体可以释放出更强大一些的力量罢了。”

　　“不，你不懂，”白义晨周身忽然出现了一股无形的气幕，飘荡在空中的灰尘直接被这股气幕给震散了，纷纷落到了地上，白义晨的身形也显现了出来，“他们也不懂，这就是我的天赋。”

　　他笑了两声，鳞片开合的声音在空气中显得分外的清脆，“这个言灵是我第四次注射之后就直接出现在我脑海之中的，我从那以后就获得了两个言灵。”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你们一直认为只有龙类才能同时施展几个言灵……因为言灵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我们所使用的语言是一样的。但是只不过是释放了之后身体能否承受住的问题了。但是，我做到了，我成为了混血君主……真正的君主！那群家伙实在是太愚蠢了，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究竟触碰到了什么，我一直控制着自己的龙血比例，让他们觉得我仍然在他们的控制之中，但是实际上……我已经获得了可以媲美君主的力量！”

　　紧接着，白义晨的目光飘向了窗外，“你要是再不快点儿解决我的话……消防员可就要到了，到时候，你还敢用言灵，哦不，你还敢对我拔刀相向吗？”

　　路明非看着他，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他总觉得自己的情报好像缺失了点什么东西，但是他却说不上来。

　　而且眼前这个家伙……路明非知道言灵是可以不通过念动而使用的，但是那必须是血统相当强大而且动用威力不够大的言灵时才能这样做。

　　可是刚刚的言灵……简直就像是之前已经过了施法念咒语的阶段，直接就被扔了出来。

　　就像是……有人帮他念过了龙文一样。

　　虽然路明非自己根本没意识到其实他的技能也是瞬发的，但是其实这都是他的强大位格在发力。因此他的龙文吟唱环节直接被喊出来的技能名和脑海中的默念给代替了。

　　“你觉得你真的还是自己么？”路明非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白义晨愣了一下，这样一个和现在情况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直接把他给问懵了，他看了一眼对方背后已经被炸成了碎片的落地窗一眼，“消防车还有五六分钟就到，你还有心思在这儿聊天？”

　　“那个言灵，真的是你的专属言灵？”路明非看着白义晨的眼睛，没有被他影响，继续问出了下一句话，“你能想起来你的那个所谓“专属言灵”的龙文吗？”

　　“我怎么可能记不得？”白义晨笑了一声，“那是我的言灵，真是个无意义的问……”

　　话音戛然而止。

　　路明非看着他的眼神从思索到疑惑最后转变为了难以置信到最后的惊恐，最后，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现在轮到路明非感到毛骨悚然了。

　　在那张因为龙血而变得英俊的脸上，一只眼睛中的黄金光芒已经黯淡，但是另一只眼睛却忽然滴溜溜的转了起来，那只已经熄灭了黄金瞳的眼睛在眼眶内缓慢地转着圈，像是心理医生催眠用的怀表一样。

　　而白义晨则像是一个已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只有一只眼睛和半张脸在活动。

　　路明非就这样看着他，身上的肌肉紧绷了起来，这已经是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事情了，眼前这个家伙怎么看怎么猎奇，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类，而像是一个寄宿在人类躯壳里面的怪物。

　　原先这个怪物就在白义晨的身体里面潜伏着，认为自己就是白义晨，而且会自然而然地影响他，让白义晨觉得自己真的拥有了另一个言灵。

　　但是刚刚路明非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这个怪物的自我意识。

　　现在它不是“白义晨”了，它现在就是“它”。

　　“不……”白义晨的另半张脸忽然抽搐了一下，那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眼睛看向了路明非，“那不是……那不是我。”

　　而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那只像是在打量着世界的眼睛忽然顿住了，它的瞳孔开始转动，看向了自己的左半张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啊……”白义晨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喊叫声，像是人垂死挣扎的声音，又像是愤怒的咆哮声。

　　紧接着，他的身体猛然开始剧烈地颤抖，两只眼睛像是斗鸡眼一样，闪烁着相同的怨恨的光芒，在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后白义晨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那双长着龙类的利爪的手缓缓地刺向了自己的右眼。

　　他的表情极具狰狞又相当诡异，像是人格分裂之后两个人格同时出现了一样。

　　“咕嘎嘎叽哩呲库。”一阵难以理解的音节过后，在左眼惊恐的目光中，他抬起了右爪。

　　路明非立即举起了玉龙，龙文吟诵声瞬间回荡在房间内，“拔山”、“八门金锁”以及“天殒”同时发动，纯黑色的火焰伴随着阵阵阴雷凝聚成型的声音升腾而起，路明非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所有能派上用场的言灵全都弄了个遍。

　　至于刚刚逃出楼外的保安，在听到楼中传来的诡异动静之后，立马就怪叫一声，转身朝街道另一端跑去。

　　那个“东西”开始动了，但是它并未攻击路明非，而是在路明非的注视下，给他留下了此生难忘的场面。

　　在白义晨被压抑的惨叫中，右手缓缓地刺进了白义晨的胸口，然后一点一点深入，直到沾满了鲜血的利爪从背后透体而出，紧接着，左眼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左手也抬了起来，在路明非永世难忘的绝望以及恐惧的眼神中，那只利爪直直地刺入了他的头颅之中。

　　“嗤啦——”随着血肉和骨骼被硬生生扯断的声音响起，白义晨被自己从中间扯成了两半。

　　随着左半边身体倒地，右半侧的身体转过了眼睛，看向了不远处的路明非。

　　他……不，应该是它，身上还挂着许多只有一半的脏器以及大脑，那双眼睛没什么情绪地看着路明非，带着满身的龙鳞。

　　路明非咽了咽口水。

　　只有这么一瞬间的怔愣，那个“东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出现在了路明非身后，直接从那破成碎片的落地窗上跳了下去。

　　路明非立马转身追去，可是他却惊讶地发现那个“东西”居然直接消失在了他的感知之中。

　　他甚至都不能确定那个玩意究竟是不是生命，还是个什么别的东西。

　　“路鸣泽！”路明非轻声地喊了两声，他看见了不远处的街道方向，消防车的警笛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听力之中。

　　“哥哥。”小魔鬼几乎是立马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是……什么东西？”路明非看了看不远处死不瞑目的半个白义晨，声音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那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路鸣泽语气相当冰冷，甚至带着些几乎是溢出的杀机。

　　“那不是什么生物，哥哥，当初创造世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怪物……那是个世界的谬误，它的出现就是对世界秩序的挑战。”路鸣泽说，“如果是神临时代，这样的东西如果有人胆敢制造，那就是神罚立降灰飞烟灭的下场。”

　　“制造？”路明非重复了一遍，“你确定是制造吗？”

　　“没错。”路鸣泽的语气相当笃定，“实际上如果准确来说的话，应该是机缘巧合之下制造出来的东西……甚至这个东西真正诞生还有你的一份功劳哦，哥哥。”

　　“跟我有个屁的关系？”路明非直接开启了“风行”，迅速地向着街道的另一端追去。

　　“当然啦，哥哥，你如果直接干掉那个家伙，或者没说那句话，也许它就不会诞生咯。”路鸣泽耸了耸肩膀，“你的位格太高了哦哥哥，谨言慎行啊谨言慎行，要是其他人来说的话可能还效果不会这么明显……但是你来说的话，哥哥，那就是应和了规则，是它降生的最好时机。”

　　“龙类，一直都是唯心的生物呢。”路鸣泽在路明非身边转着圈，根本不在乎路明非跑得有多快，“所以人类的定义方法不准确哦。”

　　“有屁就放，别在那当谜语人。”路明非直接开口呛了一句。

　　“好吧好吧。”路鸣泽叹了口气，“其实这个事情解释起来很简单……哥哥，你也知道龙王们只要在死亡之前结茧就可以再度复活吧？”

　　“我知道，怎么了？现在老唐不是还在你那住着呢吗？”

　　“问题就在这儿了啊！”路鸣泽双手一摊，“龙王们不死不灭的是他们的精神，只要精神不灭，他们就能一直复活。为什么贤者之石能够杀死龙王，是因为它可以直接攻击到龙类的精神，至于所谓的七宗罪，那个东西更是只有施展出炼金领域才能禁锢住精神，完成精神层面的斩杀。”

　　“你的意思是……”

　　“就是混血种的定义太极端了，他们认为自己是有龙血人心的人，因此就认为自己也是人类而不是龙类，这就是最大的问题！”路鸣泽说，“龙血人心，如果有人心就算是人的话，那么有龙血为什么不算是龙呢？”

　　“其实混血种已经不是人类了，他们是半人半龙，无论有多稀薄的血统，那也是半人半龙。他们已经事实上成为一个独立于人类与龙类之外的种族了，即使他们和人类保持着相似的外貌和形态。”

　　“所以你强调龙类是唯心生物的原因是……混血种本质上也是唯心生物？混血种的强大不仅仅在于龙血上的强大，而且是还在于精神上的强大？”

　　“Bingo！”路鸣泽打了个响指，路明非也放慢了脚步，隐藏在阴影中，缓慢地调整了呼吸。

　　“没错，哥哥，你还记得封神之路吗？”

　　“封神之路？你是说爆血？”路明非想了想，回答道。

　　“对，就是封神之路。”路鸣泽点了点头，“这个力量的原理就是通过提纯自己的龙族血统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哥哥，你还记不记得，爆血一旦超过了一个界限，混血种就会变成死侍？”

　　“我知道。这怎么了，这跟那个家伙有什么关系？”

　　“人类的基因很强大，虽然面对着龙类基因可以一直被消灭……但是就像是你永远无法用手指彻底捻灭一粒灰尘一样，在人类基因被逼入绝境的时候……它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坚强，也正是因为如此，龙类基因才无法彻底磨灭掉它，也就因此无法进化为真正的龙类，转而沦落为了死侍。”

　　“而死侍，哥哥，你可记住，那个东西是龙类的精神占了大多数，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精神世界之中，而人类的理智已经渺小到只是一粒沙子了。”

　　路明非走进了酒店的大门，有路鸣泽在，避过酒店监控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问题。

　　走的时候有EVA屏蔽了监控，回来的时候有路鸣泽，路明非相当从容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到躺在床上，路明非才忽然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那个药物的原因，白义晨身体里面龙血的精神产生了离奇的异化？”

　　“没错。”路鸣泽点点头，“不仅仅只是异化，而是彻底地新生。因为那个人类的野心，因为这种极端膨胀的情绪，所以精神有了自己的意识，也有了灵魂，但是它并没有记忆，不论是祖先的记忆还是白义晨的记忆，它只能凭借本能寻找最亲近的人，比如……”

　　“白义晨的亲人！”路明非猛地坐了起来。

　　“还有一个叫宋视的家伙。”路鸣泽说，“那个家伙应该已经逃到了国外。”

　　“我得跟学院报告了，这个东西实在是……太，让人难以忘怀了。”路明非最后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今晚看到的一切，最后只能找了一个奇怪的词来代替。

　　“哥哥，你还记得那个EVA给你提供的情报上提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吗？”路鸣泽忽然说。

　　“什么？”

　　“龙门啊，多有奇幻色彩逆天改命的名字，鲤鱼跃龙门，闯出了一片新天地。”

　　“我们的人找到了他们的目的……这个叫做“尘世君王”的计划，他们想要搞出来可以匹敌四大君主级别的战斗力，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玩脱了。”

　　“他们所寄予厚望的白义晨自己耍了他们，本来他们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实验体，结果原本他们想要培养的君王死了。”

　　“那个怪物才是真正的“尘世君王”，那才是这场实验真正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