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而言,朱标最大的优势在于既有二十一世纪基础教育带来的通识知识,又有宋濂这样的名士打下的儒学基础。
因此他还是相当自信能够学习比常人更多的内容:
“师傅,不必忧心于复讲、轮课等问题。只要会讲不冲突就好。”
宋濂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他是那一套苦读的办法出来的,因此还是会怕朱标落入贪多嚼不烂的境地里去。
但只是稍微思索片刻,宋濂还是选择了尽可能全面的学习内容。
因为他实在太了解自己这个学生的天赋了。
旁人或许需要五六日来消化的内容。落在朱标身上也不过只是一下午的功夫。
而且在他心里,是将朱标作为皇储来教导的。作为未来的最高统治者,事事都通晓一些自然是最好。
“公子,依老夫之见,习经义还是首要。此外的话…武通一部中应习兵法,地理。文达一部应习律令、史学、礼仪。”
朱标觉得宋濂所说和自己所想的倒也没有太大的差异。
只不过地理和历史,对于他来说实在显得有些没有必要了。他前世早学过,实在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师傅,史学和地理就不必了,倒是骑射不能废。”
宋濂闻言皱了皱眉头。
史学在他心里可是仅次于四书五经的学科,就这么荒废了肯定是不行的。
“公子,唐太宗有言,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若是不学,怕是不好吧。”
朱标笑了笑,只随便想了个托词:
“先生有所不知,我父亲书房中存有许多的史书。我空闲时便常常翻阅。如今也算是都大致了解的。”
宋濂却仍然只是摇头:
“不可,不可。若公子觉得现下书院内所学浅显了,那便每月十一和二十四到这来,由老夫单独教授可好?”
朱标见宋濂固执得很,又觉得没必要在这些事情上计较,干脆应下了:
“那便依师傅所言吧。此外,还得烦请师傅给这各课的先生都知会一二。我怕贸然前去会有些唐突。”
经过之前的事情,朱标现在做事已经成熟许多,心中总还是顾念着周全。
师徒二人又在院内随便闲聊一阵,朱标这才离开。
接下来数月,朱标都按照这个安排老老实实的读书。虽然忙碌了些,却倒是比之前顺心许多。至少,没有那般的枯燥乏味了。
时间一晃,便到年关了。
年末大考即将举行,应天书院的生员都在拼命苦读,就连朱樉也开始发奋。
大考之中的表现,将会决定生员能不能得到更多的积分,升入更高一等的级数中去。
朱标觉得这种积分制度倒是和后世欧美大学之中的学分制颇为相似,很有用处。
只不过,他自己并不需要通过积分升级。
宋濂每月都会考核他的情况,并据此安排要去哪里上课。
因此新课停了,他反倒比之前更加清闲了些。
这些日子他首要在意的就是北元的消息。
毕竟按照原本的历史走向,扩廓帖木儿派来招降的使臣会在本月抵达应天。
那天和老朱谈过之后,他也不知道此事还会不会发生。
但他知道扩廓帖木儿应该已经跟孛罗帖木儿打起来了。不管使臣来不来,老朱都是不可能接受这份任命的。
可书院里一些家中父兄身居高位的生员倒是消息灵通。
读书的空隙里竟然还来探听他的口风,想知道老朱究竟会不会接受元廷招降。
朱标都不清楚这消息究竟是如何走漏出去的。
幸好一直到大考,扩廓帖木儿的使臣都没有派遣,倒是其与孛罗帖木儿开战的消息先一步传了出来。
围绕着朱标套话的人这才少了许多。
直至还有七八日就到除夕,大考才正式开始。
朱标所选课程的考试时间不少都有冲突,因此须得排除一个主次来。
重要的便随其他生员一道大考,不重要的便由该课老师私下考察。
在宋濂的坚持下,朱标参加的大考只有经义、律令、史策三项。
武达那边的旁课是一项大考也没有参与。
不过这么一番下来,倒是各课的授课先生对朱标的程度更了解了些。
按照他们的建议,朱标的水平该升入诚心一堂之中。
但老朱知道之后却将这事情压了下来,还专门找了一趟宋濂,要求教授朱标时务必夯实基础。
这个举动除了关心朱标课业基础是否牢靠以外,也有不希望他太过于拔尖冒头的意思。
毕竟大半的课业,朱标都有先生私下单独指导。名义上什么级别妨碍不了他学东西,殊荣太多反而平白的引人注目。
因此朱标也没有太在意自己的成绩,反倒专门察看了其他生员的大考情况。
这一看算是坐实了朱标的猜想。
书院的生员中还真有不少天赋甚佳的。
朱标并不希望这些人只在儒学典籍之中穷经皓首,而是期盼着他们能够在各个领域都有所建树。
但现下文通和武达两部之间的分化,导致生员并不能更加完整的进行通识教育。这很明显跟朱标的期望相悖。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离院前最后一天,朱标早早就扫干净自己的院子,着人去请陶安、宋濂过来。
宋濂和陶安都忙碌得紧,一直接近日暮才有时间赴朱标的约。
不过宋濂还是很了解自己这个学生的。知道他这个时候来找肯定没有好事。因此跟陶安一道过来时,面色就不太好看。
朱标见宋濂进门之后神态严肃,便笑着先将朱元璋交付过来要给二人的赏赐给提了出来:
“师傅、陶先生,我爹见二位今年为书院操持实在是辛苦,因此专门让我给二位先生送些年节礼物。”
朱元璋本意是想直接赏赐些金银,但却被马氏给劝下了。
她说,陶安和宋濂都不是那样贪恋富贵的人,贸然送黄白之物,反倒显得有些轻慢折辱。
朱元璋觉得有理,便索性将此事交由马氏来办。
马氏研究了好一阵,这才将依照两人的喜好定下了送什么。
其中陶安素来喜欢唐代王维的五言诗。不过其诗的手稿实在太难寻觅,便将先前有人进献的王维的《雪溪图》拿了过来。
而宋濂则偏好藏书。因此朱标就依照他的喜好,搜罗了许多珍本合在一处算作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