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万历帝驾崩在紫禁城。这一天宫内哭成了一片,宫娥太监个个是痛哭流涕,大臣们也如丧考妣,漫天的纸钱好像是冬天的雪花,在夏天便降在了北京城中。方从哲请出万历皇帝的遗诏,七月二十二日,太子朱常洛在灵前即位,下诏宣布明年元月元日改元泰昌。福王跟郑贵妃也没有什么动作,仿佛这一切都要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了。二十三日,按照祖制早朝停朝三日,但是泰昌帝还是下诏,着方从哲将堆积的各部各省文件呈进来,紧接着就下旨,犒赏辽东将士,要求河南,山东巡抚进京述职,分发火器营装备给浙江福建两省。任命方从哲继续担任内阁首辅大臣一职。忙了整整一天的泰昌帝用过了晚膳便打算回去歇着,虽说泰昌帝从东宫搬进了宫里,但是毕竟还是在国丧期间不易大规模的搬迁,所以李氏跟朱由校还是住在东宫,并没有一同进宫。泰昌帝刚回到寝宫,身边的内监崔文升就凑了过来,笑眯眯的说“皇上今天一天都在理政,辛苦了,奴才已经让人把寝宫收拾妥当了。”虽说这崔文升是郑贵妃的人,但是在梃击案后,郑贵妃就以太子身边缺人为由把崔文升给了太子,这一晃,崔文升也是跟了太子十几年了。
泰昌帝伸伸懒腰“好啊,还是你办事妥当啊,今天确实是累了,明儿还得早起,他们守夜我不放心,你守夜吧,记得寅时初刻就叫朕起来。”
崔文升行了个礼“奴才遵旨,今儿晚上奴才给皇上守夜。”崔文升吞吐了一下,没继续说。
泰昌帝听出来话音不对,便回身停下来问道“怎么了?有事就说,你这奴才是想讨赏不成?”
崔文升赶忙说道“奴才可不敢,奴才伺候皇上可不为了赏,是奴才想给皇上个礼物。”说着便谄媚的笑了一下。
这下子可勾起来泰昌帝的好奇了“你这奴才,要耍什么花招,现今可是国丧。”
“奴才知道,奴才其实是打算三日后将礼物给皇上的,都怪奴才嘴不严,提前说了。”
“哦?”泰昌帝一下子来了兴趣“说来跟朕听听。”
“嘿嘿嘿,奴才自然是给皇上好礼物啊,奴才从江南挑选了十名美女,三天后进来伺候皇上。”
“这,哎呀,好吧,你这奴才用心了。”
“奴才给皇上办事怎么敢不用心呢?”
“行了,朕睡了”
崔文升便退到了屋外。其实这十名美女是郑贵妃的意思,前几天自从内廷传出来万历皇帝已经进食困难的风声,郑贵妃就派人着手准备了,正所谓,身体不损,补从何来,这样,崔文升便可以趁机献上那丸药了。
三天的时间转眼过去,按照规矩,今天是三日停朝后泰昌帝第一次上朝,可谓是新朝天子新气象,万历朝多少年未曾开的早朝让皇上跟大臣都紧张了起来,泰昌帝在朝上看着朝臣们三叩九拜的行大礼,口称万岁万万岁,心中压抑了几十年的委屈终于是释放了,坐在龙椅上想这几十年来的心酸太子,从小宫中便无人疼爱,好不容易当了太子,又是各种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别说是大臣如今这样叩拜了,当年的东宫都是少有人问津。如今之时,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忙忙碌碌的一天终于是结束了。泰昌帝朝寝宫走去,心里想着,这三日已到,崔文升约好的事情应该已经办好了,趁着李氏大后天才进宫,这几天可以好好放松放松。踱步进入寝宫,发现崔文升已经跪在了那里,泰昌帝走上去问道“你跪在这里做什么?”崔文升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回皇上,奴才都办好了,可是...”泰昌帝一听已经办好了心中不由得大喜,见崔文升在这里吞吞吐吐赶忙问“怎么了?你这奴才已经办好了,还有什么事情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皇上春秋正盛,可不要因此龙体受损啊。这,这奴才可当不起。”
“哎呀,朕当什么事情呢,朕心里明白,你退下吧。”
崔文升不再多说,便退了出去。
这一夜,宫娥妃子鱼贯入,不知东方之既白。
第二天早上崔文升去叫泰昌帝醒的时候,只见泰昌帝已经浑浑噩噩了,崔文升心想这计划要成了。崔文升心里明白,泰昌帝压抑许久的心情,在昨天的早朝跟昨晚的妃子上,终于都释放了出来。
这时崔文升赶忙扶着泰昌帝问道“皇上龙体如何啊?已经卯时了,今儿虽不上朝,但是皇上昨天计划说是要去看看奏折啊。”
泰昌帝揉揉眼睛说“没事,朕还好,你这奴才办事不错,今天照旧,跟朕走。”
泰昌帝坐上龙撵便睡着了,毕竟泰昌帝本来身体就不好,精神压力也大,这一下猛的解放了,固然是身体马上就要垮了。
到了太和殿的偏殿,泰昌帝便开始批阅内阁跟各部呈上来的折子。崔文升这时便借口要去给李氏检查皇后的住所溜走了,出了太和殿便直奔郑贵妃这里。
“奴才拜见娘娘。”崔文升进来就跪下来行礼。
“行了,起来吧”这时郑贵妃也等了崔文升一会儿了“事情可办好了?”
“回娘娘的话,奴才都办好了,皇上现今已经身体有了垮的迹象了。皇上还说今晚照旧,奴才猜测不过三日,皇上便会让奴才进补药,皇上对太医院早就不信了。”
“好”郑贵妃满意的点点头“对了,你那个从你洛阳老家的道士来了吗?”
“回娘娘,昨天已经进宫了,奴才给他安排在了一个偏僻地方炼丹呢,那地方连洒扫太监都不去的。”
“好,办的甚好,你可告诉他是谁的意思了?”
“那奴才怎么敢呢?奴才没有,奴才就说是让他炼丹就好。”
“不错,那解药呢?你说的能解大泻的红丸呢?”
“奴才已经把需要加入的补药告诉他了。”
“好,那本宫跟福王可都靠你了”
“奴才定当拼尽全力。”
“行了,你退下吧”
崔文升从郑贵妃这里出来赶忙又去找那个道士。那道士本住在洛阳城西二十里的一个村子里,自小便跟崔文升认识,这次听崔文升说能够宫里的大人物进贡丹药,还保了自己荣华富贵,赶忙星夜兼程赶往京城找崔文升。现今第一枚药丸已经制好,就等着崔文升那第二丸的药方了。
这时候崔文升进来了“可灼老弟,药做的如何了?”
李可灼赶忙擦擦手,把一个小盒子拿出来“成了,这是你说的大泻之药。”
“这么快啊。”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得嘱咐你几句。这药可是大泻之药,若是郁气积身者服下,可以瞬间解气排毒,但是也要注意剂量,这七日只可服用一丸,否则便回使得气亏神散,气虚体弱之人万万不可服用啊。”
“这你放心,我都记住了,那人身体康健,就是如你所说的郁气积身之人。你放心就是了,这是第二幅药,你按着方子加到你另一颗药丸里,我要给另外一人。”
“哦?你这意思,是我的药要呈给两位大人?那我的赏赐?”
“哎呀,少不了你的,但只有两点,一是你要仔细做药,若是有什么问题,别说是赏赐了,你这性命。二是万不能让别人发现你了,真有人问你,你就说是我让你在这,其他不要说了。”
“哎,哎,我明白了。”李可灼一听有赏赐,连连点头答应
崔文升从这儿出来赶忙又回到泰昌帝身边,泰昌帝见崔文升回来了就问道“娘娘的宫可选好了?”
崔文升赶忙回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已经去看了,基本已经洒扫好了,现如今正在搬点儿娘娘喜欢的花草过来,内务府给的几个太监宫女奴才也都看过了,都是聪明人,奴才已经把娘娘爱吃的糕点水果还有茶叶都交代给内务府跟小厨房了,其他零碎估计明天都能备齐了,后天是个黄道吉日,奴才刚才已经派人跟娘娘请过了,娘娘也打算后天搬进了,就等皇上的旨意了。”
“行,朕准了。”
“奴才遵旨。”
“对了,今天晚上照旧。”
“诺,奴才明白。”
“行了,你去把方阁老跟朕叫来吧。”
崔文升领了旨意赶紧前往内阁。
很快到了戌时初刻,泰昌帝终于是批完了浙江福建的折子,便叫来崔文升,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再去把昨天的江南女子叫来。崔文升何等聪明,赶忙去办了。这一夜又是颠鸾倒凤,不知几时几刻。等到天边晨光熹微,崔文升又进来给泰昌帝更衣洗漱,泰昌帝的精神比昨天早上更加恍惚了,整个人仿佛还在梦中的样子,眼周的黑眼圈已经非常明显了,这时崔文升见状赶紧搭话问道“皇上今日可是龙体抱恙,要不就回了兵部的人,让他们明日再奏?”
泰昌帝深呼吸一口气“唉呀,这兵部的事情已经堆了太久了,朕昨日一天都耗在辽东还有东南了,得再跟他们议一议,军国大事,耽误不得啊。你告诉太医院,早上的药膳朕就不进了,早膳也免了,朕直接去兵部。”
“皇上还是要保重龙体啊,兵部的事情哪比得上皇上的龙体金贵啊。”
“太医院那帮人熬的药真是没用,朕喝了这么多年还是如此,想必是他们每一个用心的。”
“太医院的人多半用的都是老方子,近几日请脉的都不多了,怎么能有用嘛,要说他们,还没奴才了解您呢。”
“哦?怎么,你这奴才有什么好药给朕吗?”
崔文升小声说道“奴才这里有一味祖传秘方,奴才前几日已经给皇上偷偷的配置好了,就想着这几日呈给皇上呢。”
“没想到啊,你这奴才还有这等好药?”
“奴才也是进奴才的一份心嘛,这药有大用啊,皇上。”崔文升故意把大用跟皇上两个词抬高了一点声音。
“是吗?那今日朕晚上回来你给朕拿过来。”
“奴才遵旨。”
崔文升中间趁泰昌帝在兵部议事的档口赶忙到郑贵妃那里说了此事,把药拿了去。
泰昌帝在宫里的这两天,李氏也是在东宫里忙的不行,先是知道泰昌帝顺利登基心中窃喜了很久,结果又听说泰昌帝居然没有动福王一下,连锦衣卫都没有加派,加上前几日与泰昌帝的争吵,让本就极有主见又喜爱权利的李氏明白,要想在这宫里真正的立稳脚,将来让朱由校顺利登基,只靠一心想名垂青史的泰昌帝是很难的了。昨天晚上曹化已经从洛阳赶回来了,因为天太晚,李氏也就没有问曹化事情如何了,现今赶忙让人把曹化叫来。
曹化进来低着头,大气不敢出,见李氏走过来赶紧下跪。
李氏一看这样便猜到八九了,没好气的问道“那人你是不是没带来啊?”
曹化低声说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到洛阳就找不到那个人了。”
“哼,你这奴才,你不是说还认识另一个人吗?”
“这,那个人奴才确实是找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连这都办砸了?”李氏听的越来越生气了。
“不不不,不是不是,是奴才听说那个道士已经进宫了。”
“什么?进宫了?这怎么可能,你这消息可是准确?”
“奴才听得真真的,确实他们家来过宫里的人,然后,那个道士就消失了。”
李氏愣在这了,莫不是谁发现自己的计划了?怎么会进宫来了呢?“那你可知道那个道士叫什么吗?”
“奴才知道,那个道士叫李可灼。”
“行,本宫后天进宫打听打听,对了,本宫给你写的信,你可收着了?”
“奴才没进洛阳城就受到了,按照娘娘的吩咐,奴才把李可灼家中的药方都偷了过来,多亏娘娘明鉴,早就担心李可灼事后捅破大天,让奴才把这些都拿来。”
“说着管什么用,本宫原想让你拿了药跟方子就办了他,现在倒好了,人没了,就剩点方子干什么用。”李氏没好气的说着。
“娘娘,如今这药方子有了,奴才还带来一人,李可灼每次拿药的药铺掌柜的韩中,让奴才悄悄带进来了,他说他也可以制作此药。”
“是吗?那你把他叫来,你代本宫出去问他,看他能否制成一模一样的药来。”
曹化领了命赶忙把韩中带到屋子旁边的偏房里
“如今你进来了,我就不瞒着你了,我就问你,你能否跟李可灼一样制成此药,若是可以制成,你一辈子都不用愁吃穿了。”
韩中其实倒是也会制药,家中药铺的药大多都是他亲自配成的,只是这事到如今让他按着李可灼的方子抓药配药,确实难为他了。因为这李可灼每次在他这里抓药都会多抓好几种药,而且这药方上的药其实多一种,多的一味,有则为毒,无则为补,所以要让他去配上补药他是真的不知道,但是转念想来,这时候,若是不说真话,回头吃死了人,自己一家老小恐怕难以活命了。只好实话实说。
曹化便问道“那他经常来拿药,你不曾见过药方吗?药方上应该会有标记啊,我这里有药方,你来看看,找找可有标记。”
韩中接过药方,其实这么多年卖药,自己也未曾见过药方,赶紧仔细看了起来,看到最后突然说道“草民知道是那一味药了!”
曹化一听干忙说道“哪一味?”
韩中指着这最后一味“人皇之令”说道“应该是这一味,只有这一味药不是草药名字,所以定是以此掩人耳目。”
“那你可知道这人皇之令是什么吗?”
“这,这草民不知。”
“好吧,你好好想来,知道了,跟我说。”
曹化听完不知道该怎么回给李氏,自己确实听说这药,多一味为毒,少一位为补,可是若是不知道那一味是什么,总不能直接给福王毒药吧,那天下岂不又要因此大乱了?曹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也只能回到屋里照实了同李氏说了。
李氏便问“这人皇之令是什么?圣旨不成?”
曹化也是一头雾水“奴才也是不知道,那韩中说只要知道人皇之令是什么,加入其中就可以变成补药了。”
曹化又继续说道“奴才以为这应该是那道士掩人耳目之用,并非真的是圣旨。”
“那能是什么呢?”
“奴才以为,会不会和李可灼的老家洛阳有关?奴才之前跟着世子读书知道洛阳是宋朝的西京,是不是这种关系啊?”
“本宫也是不知啊,难不成是宋代之旨?”
“奴才确实不懂啊,会不会是组合成字啊?”
“这?这人皇之令能拆为何药啊?”
崔文升摇了摇头,不说什么了。
李氏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吩咐道让曹化给韩中找个地方,把这药按着方子做出来就是了,曹化满肚子不解,又不好多问,毕竟是自己的事情没办好才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只好遵命,把韩中带到一个僻静的院子,让他好生做药。
泰昌帝在兵部整整议论了一上午,终于定下来了一些事情,给辽东加拨二百万两白银来奖赏边关将士,东南地区的倭寇依旧采用嘉靖年的打法,对于西北还有草原暂时不再用兵,至于朝鲜的军队,逐步的撤离。泰昌帝从兵部出来便叫来了崔文升,传来了午膳,泰昌帝便用便问道崔文升之前说的他的祖传药丸.
崔文升听到泰昌帝问自己赶忙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双手捧给了泰昌帝,泰昌帝打开盒子,这药丸不大一点,通体黑色,看着跟太医院里出的药丸没什么区别。面露难色不是特别想吃,便看了看崔文升。崔文升赶忙上前说道“皇上别看这药丸看着普通,但是这药确有奇效”又小声说“若不是奴才是无子无孙之人,奴才都想吃呢。”泰昌帝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确实是补药,只不过补得不是自己气虚。便拿茶就着咽下去,对着崔文升说“若是真的有用朕重赏你。”
药丸下了肚子,泰昌帝就觉得肚子一阵发热,慢慢的好像自己的肚子被火烧了起来,越来越觉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便问崔文升“朕怎么觉得浑身尤其是这肚子热的不行,好像是谁火烧朕的肚子,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不必惊慌这是正常反应,这药里面有各种大补之药,自然会热气进身。”
泰昌帝听到这里便放心了,到了晚上泰昌帝忙完了公务打算回寝宫跟前两日照旧,没想到突然肚中一阵绞痛,只觉得翻江倒海,赶紧叫来崔文升扶着自己去出恭,一次出来后,感觉身上倒是好了一些,就问崔文升这又是为何,崔文升赶忙解释道“回皇上,这是在排毒,是正常的,皇上不必惊慌。”可是,这一句话音刚落,泰昌帝又是一阵绞痛,赶忙又去出恭,这一次又一次泰昌帝已经去了四五次了,逐渐的变得虚弱了起来,今晚的照旧就让崔文升去把人赶回去,自己一个人让崔文升扶着回到寝宫里,更完了衣服,一下子就躺倒到了床上,本就身体有点气虚的泰昌帝更是虚弱了,结果刚躺倒床上没一会儿,肚子又闹腾了起来,崔文升赶忙扶着泰昌帝出恭,这肚子里犹如大闹天宫,可是这泰昌帝的身体却经不住这齐天大圣的如意金箍棒,整个人更加虚弱了,如此三番两次下来,泰昌帝彻底虚弱躺到了床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嘴唇已经变得发白,眯着眼睛躺在床上,喘着气,一会儿有劲一会儿无力,手想抬已经快抬不起来了,崔文升这时候一直跪在龙榻前,看泰昌帝的样子,便问道泰昌帝是不是想喝茶,泰昌帝想点头却已经没有了力气,就慢慢的眨眨眼,崔文升一只手捧拿着茶一只手扶着泰昌帝的后背,泰昌帝艰难的微微抬起身子,刚喝了一口茶就闭上眼睛又躺了下去。这时御医已经赶到,崔文升开始故意告诉其他人只是皇上偶感肚痛,所以并没有马上叫来御医,如今崔文升已经拦不住了,御医到了之后便开始号脉,边号脉突然手抬了起来问崔文升“崔公公今日皇上可是吃了什么药?”崔文升正不知如何回答,泰昌帝虚弱的说道“今天,朕服了一枚药丸。怎么了?”御医赶忙跪着撤后两步说道“皇上吃的可是大泻之药啊。”
泰昌帝听完不可思议,但是又不好说自己为何吃药,只好对御医说,“是朕看见先帝留下来的丹药方子,自己派人做的,你给朕开几副药吧。”
御医赶忙拿出笔墨纸刷刷点点写下几味中和之药,派人去太医院熬制。
这一夜泰昌帝就这样半昏迷的睡了,第二天早晨进宫奏事的方从哲听闻此事,赶忙递了牌子进去,要去给皇上请安,来到龙榻前,泰昌帝的精神虽然经过一夜的休息,但是已经萎靡虚弱,嘴唇还是血色全无,眼睛半睁。
方从哲一见皇上如此虚弱,又伤心又生气的问道“皇上龙体怎么突然如此,昨天不还在兵部议事吗?是哪个奴才没有伺候好啊?还是吃了什么?”
泰昌帝的声音微弱无比“昨天吃了崔文升进的一丸药,想着这几日熬夜体虚,补一补。”泰昌帝依旧不敢说出实话。
方从哲一下子起来揪住崔文升的领子就骂道“你这狗奴才,你给皇上吃了什么补药,若是龙体有损,你担待的起吗?”
崔文升也没有辩解什么,赶忙跪倒在方从哲的脚边,不停地说着“奴才有罪,奴才该死。”
方从哲一脚把他踢开,又转到泰昌帝这里问道“老臣听说太医院的人昨晚上来宫里了,这才知道此事,那太医之药,皇上可曾服下?”
“服了,但是起色不大。”
“皇上不必太过担心,想必只是补药太过了而已。”
“朕没事,阁老放心,只是今天各地的折子就阁老代朕了,不必请示,直接发下去就是了。还有啊,这奴才也是,也是好心,让内务府罚了银子,还留在朕这儿吧。”
这句话一下子噎到了方从哲想说的话,方从哲本就看不惯近年来宦官的权力一天比一天大,今天眼看皇上没什么大事,就想借机提一提这件事,但是没想到皇上这样护着,也就不敢多说,就只好说“皇上一定要按着御医的药按时进,可不敢再伤了龙体,大明朝可不敢动了国本了。”
“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朕想睡会儿。”
方从哲没有再多说什么就退了下去。泰昌帝又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时候,崔文升看皇上又睡了过去便悄悄挪步到了殿外,招呼平日里最听自己话的一个小太监去给郑贵妃送信,让郑贵妃明日借口听闻此事进贡丹药。
泰昌帝睡了不到半个时辰,肚子突然又剧痛起来,崔文升赶紧又扶着皇帝去出恭,可是这一次好像比昨天晚上更厉害,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的泰昌帝又是来来回回好几次,病情便更加严重了起来,甚至到了难以进食的地步,说话也是气若游丝,御医不断的进宫请脉,虽是知道病理,但是一时半会儿缺拿不出什么速效药来,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过了一个时辰多泰昌帝的精神好像又好了一点,肚子也短暂的恢复了平静,便叫来崔文升,让他赶紧叫李氏入宫,明日移宫就让太监带着朱由校就好了。
李氏在东宫正在跟曹化商量这韩中刚刚做好的药丸之事,突然听到内监过来说皇上突发疾病,宣娘娘即刻入宫,赶忙让曹化收好了药丸,随身带在身上,就跟着内监,带着曹化一起入宫去了。
这时的郑贵妃也已经收到了宫里传出的消息,便也叫来身边的太监找到李可灼,打算自己跟李可灼一起进宫献药。
李氏进到宫里看着泰昌帝虚弱的躺在榻上,眼睛周围都是黑眼圈,嘴唇发白干裂,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有了,赶紧走到泰昌帝身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昨天我听说太医进药只当是你过度劳累,也就没跟着来,怎么才进宫几天就成了这个样子?”
泰昌帝拉着李氏的手,虚弱的说“朕确实这几天累的不行,昨天吃的补药太过了,肚子一直疼到现在,御医一个个没用,也没什么药给朕。”
“这可怎么办啊?这才刚进宫就这样,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说着李氏便哭了起来“御医说了吗?这要如何是好?”
“说了,静养就可以了,朕叫你来就是怕你在东宫跟由校担心,朕没事,别哭了,别哭了,朕没事。”
“那我就不走了,陪着你,反正明天搬跟今天搬一样。”
“好”
“你,你在宫里没有乱来吧”李氏本想假装吃醋逗逗泰昌帝开心
“啊,啊,朕没有,朕没有啊”
李氏突然觉得泰昌帝话锋不对,李氏最担心的就是泰昌帝又宠信了哪个妃子,在来一场国本之争,她可不想自己跟儿子再经历一遍,便马上追问道“他们可是给你送女人了?”
泰昌帝正在虚弱,见李氏还问自己这些事情,加上本身也就做贼心虚,别看泰昌帝贵为天子,这几十年的其实早就吓得胆子很小了,便故意硬气的说道“是又如何啊,朕日后不再就是了,再说了,哪个皇上不是三宫六院啊。”
李氏听到这里彻底生气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万一这又来个福王可怎么办,但是眼看泰昌帝已经病成这样也不好多说只好先退让一步“好吧好吧,臣妾知道了,臣妾也没说什么,你动什么气嘛,臣妾给你端碗茶吧。”
泰昌帝见李氏不再追究也就舒了一口气,喝完茶,就让李氏先去看看住的宫殿,自己又昏睡了过去。
刚睡没一会儿,崔文升过来轻轻的叫醒泰昌帝,说郑贵妃派人来了。泰昌帝本来特别生气,自己好不容易歇一歇被人打扰,但是碍于郑贵妃也是前朝妃子,如今按理说是太妃了,也就只好醒过来起身坐着,当然,泰昌帝也是不希望郑贵妃知道自己的身体。
郑贵妃来到大殿,便行了个礼,泰昌帝赶紧让她起来。郑贵妃来到门口,问道“皇上龙体怎么了?昨晚上听说御医来来回回好几趟。”
泰昌帝强打起精神说“朕没什么事,只是略有不适,劳您挂念了。”
“皇上可一定要以龙体为重啊,这天下怎么能少了皇上。”
“朕没事,过几日就好了。娘娘这几日过的如何,过几日朕就着人去把您请进养老宫,这几日大行皇帝新丧,您不要太过悲伤了,福王若是有什么事情,就跟朕说,他可是朕的兄弟。”
“托皇上的洪福,我跟福王都好,只是希望皇上早日康复,我这里有一种丹药,是先帝当年留下的,我这里本就有两颗,皇上可以试一试,对气虚很有好处。”
“是吗?劳娘娘挂念了,朕收下来了。”
李可灼便上前把药给了太监,郑贵妃又说道“这人是给皇上制药的道士,深知丹药之法。”
“好,朕知道了。”
“那皇上保重龙体,有什么事情这道士跟皇上说。”
“好,多谢娘娘了。”
郑贵妃从大殿出来,感觉事情似乎要成了,如今只等候着李可灼能不能顺利劝说皇上吃下了。
李可灼便跪在门外跟泰昌帝讲解这丹药,泰昌帝听了许久问道“你可曾服用这丹药?”
“回皇上的话,草民尚未服过,但是这药只是补药,草民现在服下也无妨。”
泰昌帝一听便觉得这李可灼的话肯定是让人教过的,便开始怀疑了起来,说道“那你吃一丸。”
李可灼赶紧吃下一丸,停了几刻钟,见李可灼没什么事情,反而确实面色更加红润了,泰昌帝便让崔文升收下药丸。
李氏来到明日要搬到的宫,看着宫里一切已经准备齐全,就打算今晚上住在这里。进到屋内,李氏的气还没有消,只觉得泰昌帝又要走万历皇帝的老路,越想越气,仿佛可以看见日后朱由校在这深宫受人白眼,泰昌帝一心想要立另一个妃子生下的小儿子当皇帝。李氏越想越气,越气越怕,她太担心这种事情的发生了,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子,自己要把权力替朱由校拿到手里。这时曹化进来,跟李氏说刚才听说郑贵妃进宫来了,但是李氏心情如今五味杂陈,也听不了什么,便随口答道。知道了知道了,就让曹化出去了。
到了晚上,泰昌帝算是勉强恢复了精神,就叫来崔文升把那丸郑贵妃给的红丸拿来,看着红丸许久,泰昌帝问道“这不会跟你给朕的一样吧。”
崔文升立刻跪在地上说“奴才误伤龙体,奴才最该万死,奴才实在是不懂这药理,但是这毕竟是先帝的药方,又是懂药之人进贡,必然比奴才的好上千千万万。”
泰昌帝想了想,先帝确实留下不少药方,或许这药的确可以管用,总之太医院的药是的确没用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便就着茶水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