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门外有位叫许天的公子拜访。”

　　正在查看账本的楚若曦，听到门子的禀报，眼里的欣喜一闪而过。

　　她放下手里的活，不动声色地开口道：“请他进来。”

　　楚若曦的心情有点复杂，自从上一次见面，偶尔在脑海中会浮现许天的身影。

　　“莫非自己对他有好感？”

　　想到这里，楚若曦脸瞬间红了，连忙“啐”了自己一口。

　　不一会儿，许天一身青衣，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厅堂，楚若曦已经在此等候。

　　许天稍稍打量了一下对方，只见她身穿浅蓝色的上杉，袖口点缀着朵朵粉色花瓣，搭配着一条鹅黄色裙子，整个人显得清丽淡雅。

　　走近之时，楚若曦盈盈一笑，向许天施了个万福。

　　“许公子请坐。”

　　她给许天倒了杯茶，随后便在许天旁边落座。

　　“楚姑娘客气了。”许天回了一礼。

　　“许公子如何得知小女子的身份？”楚若曦饶有兴致地问道。

　　“机缘巧合。”

　　许天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不等她再次开口，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听闻楚府的近况不太好。”

　　楚若曦一愣，随后苦笑道：“没想到都传入许公子耳中了，确实是遇到点小问题。”

　　许天目光直视她，轻笑道：“恐怕不是小事吧。”

　　楚若曦那如柳叶般的眉头皱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许公子今日莫非是来看笑话的？”

　　许天哈哈一笑：“非也，我是来帮楚姑娘解决难关的。”

　　眼见要被佳人误会，许天连忙开口解释。

　　楚若曦眼神一亮，自从上次见识过这位许公子的手段之后，她对许天接下来的话语饱含期待。

　　“愿听徐公子高见。”楚若曦端正坐姿，双手叠放在腿上。

　　许天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小心解开绳结，露出一小撮白色的晶粒，正是他这几日捣鼓出来的白糖。

　　“这是何物？”

　　楚若曦凑近看了下，感受到一股香甜的气息。

　　“楚姑娘把此物放入口中品尝一下，自然就知道了。”

　　楚若曦心中不断猜测道：“盐巴？看起了不太像，盐巴还要更为精细，而且气味也不相似。”

　　她抬头看向许天，在看到许天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后，楚若曦才打消了疑虑。

　　她迟疑地拈起少许白糖，抬起袖子遮掩住樱桃小嘴，轻轻地放进了口中。

　　好甜！

　　刚入口的瞬间，楚若曦陶醉地双眼微眯了起来，随后双眸发亮地看向许天。

　　“这是糖！不仅甜度更高，而且口感细腻，色泽也更加明亮。”楚若曦兴奋地说道。

　　以她经商这么多年的眼光来看，此物必定有很大的商机。

　　许天等她心情稍微平复下来之后，才笑着开口道：“此物叫白糖，是用市面上的糖块制作而成。”

　　楚若曦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只是看向许天的眼神还是有些疑惑。

　　“此......白糖虽好，可我楚家世代经营的是布匹生意，许公子如何靠这个帮我楚家渡过难关？”

　　“不是帮，是合作！”

　　许天接着说道：“楚家目前有一些厂子已经停工了吧，我想借用这些地方制作白糖。”

　　许天的算盘打得很响，因为布行不只有纺布，还有晾晒这一流程，而白糖最后一步也需要进行晾晒，场地稍加改动一下就可以直接使用。

　　“如何分成？成本怎么算？”

　　楚若曦思考问题比较全面，这也让许天对她的印象更好了一些。

　　“五五分成，不过第一轮成本你们楚家先垫付，等货物卖出去后再从我的分成里扣除。”

　　楚若曦莞尔一笑，说道：“许公子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不至于，我相信楚姑娘看得出这里面的巨大市场。”心中秘密被道破，许天脸不红心不跳地转移话题。

　　“具体事宜可以慢慢沟通，另外，我打算把白糖的成色分两种，一种质量稍差一点的，定价为市场的两倍，另一种成色最好的，定价五倍。”

　　许天把早就想好的方案娓娓道来。

　　“市场价五倍？会有人买吗？”楚若曦担忧地说道。

　　“会的！大明不缺富人。”

　　许天信心十足地回道，因为他知晓，后世商品包装的重要性。

　　敲定了各项细节，楚若曦送许天离开楚府，离别之时，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楚家？”

　　言外之意很明显，楚家现在的处境已经朝不保夕，选择其它家族合作得到的利益会更大。

　　其实除了这个意思之外，楚若曦这句话还藏着她自己的一个小小试探。

　　正要转身离开的许天停下脚步，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脑海里想起一句诗，便脱口而出道：“或许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楚若曦有些失神地愣在原地，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诗。

　　不知不觉间，她心里的某根弦似乎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

　　回到家中，许天正听着季鹰的汇报。

　　“徐家明日在浮梁会馆宴请张昺等人，另外，谢贵似乎抽调了一部分兵马。”

　　“可知谢贵的目的？”

　　“暂时不知。”

　　“两位公子现在在何处？”

　　“昨日刚出济南府。”

　　“查清谢贵所调动兵马的行踪，着重调查马匹的数量。”

　　“是！”

　　许天手指缓缓摩擦着桌案边缘，神情凝重。

　　“希望自己猜错了吧，如果真是那样，就麻烦了！”

　　许天越发觉得，事情或许超出了他的预料，自己好似漏算了其中一步。

　　按照前世历史的发展，应该是朱高炽两人回到北平之后，有人举报燕王装病，谢贵才会调动兵马。

　　为何比原来提前了几日？

　　“时间线被改变了......”

　　许天的额头突然间渗出冷汗，心中没来由地涌现出一股恐惧。

　　他双手撑着桌子，连续做了好几下深呼吸，才把那种窒息感压了下去。

　　此刻，许天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异乡人已经开始融入大明了，自己的命运也已经和其紧紧地绑在了一起，不再是之前那种格格不入之感。

　　历史的齿轮转过，带动的这台大明机器，而许天也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零件罢了。

　　“你有信心的吧？许天。”

　　他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询问道。

　　“有的。”

　　许天笑了笑，他推开门走了出去，走在了阳光下。

　　“从现在起，我是许天，大明的许天。”

　　他此行的目的地，正是破局之处，也是那唯一的生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