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蒙毅停下手中动作，不解地看着扶苏。

　　那神情，就像是刚要洞房，被告知新郎不是他一样。

　　扶苏上前蹲下，拿起一个竹炮，耐心地解释道：“这东西威力虽然大，但是也很娇贵。”

　　“硝石、硫磺和碳粉成分不一样。如果放在布袋里，碰撞摇晃得太厉害，硝石容易沉底，竹炮就没效果了。”

　　“去找个箱子来。”

　　蒙毅懵懂地抱来一个箱子：“陛下。”

　　扶苏把竹炮一个一个放进箱子里码好，又用手拨弄了一下，确认在箱子里不会晃悠之后，才起身：“好了。”

　　“陛下，今后竹炮都要这样放？”蒙毅问。

　　“嗯。”扶苏点点头。

　　“起码现在的竹炮，都得这么放。或许有一天，有了更好的法子就不用这样了。”扶苏语气有些复杂。

　　放满竹炮的箱子，靠蒙毅一人是抱不动的，他刚想出去再叫个人来帮忙，焰灵姬淡淡地开口道：

　　“我和丞相搬吧。”

　　蒙毅和姜毕瞠目结舌。

　　姜毕结结巴巴地说：“灵、灵姬姑娘，就、就算要搬，也是臣来……”

　　“对啊！”蒙毅接过话道，“你一个人弱女子！”

　　焰灵姬在二人惊讶的目光中，抱起箱子：“要不是怕太过引人注目，我一个人就可以。”

　　扶苏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他们这里两个半男人，加起来都不是焰灵姬的对手。

　　在焰灵姬不耐烦的催促下，蒙毅这才抬着箱子另一面，走出了库房。

　　走到作坊大门，值守的士兵上前问道：“丞相，要末将帮忙吗？”

　　蒙毅面上笑得云淡风轻：“不用。”

　　实际上，他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只不过就是出了一只手而已，焰灵姬几乎承担了所有的重量。

　　将这箱竹炮小心翼翼放在马车上后，扶苏细心和车夫交待道：“一会儿驾车的时候小心些，别太颠簸。”

　　“臣来驾车。”蒙毅一咬牙，亲自当起车夫，朝着远处的荒山奔去。

　　车夫坐在蒙毅另一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身子却止不住瑟瑟发抖：他何德何能啊？能坐上丞相亲自驾的马车上！

　　不多时，几人就到了那处荒山。

　　这里刚好处在一处风口，寒风吹过，脸上像被荆条抽打一般刺疼。

　　几人不得不将脸挡得严严实实的。

　　扶苏转过脸，想让焰灵姬捂严实些，省得风雪伤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

　　可看见焰灵姬的一瞬间，扶苏愣住了，这些风雪只在离她两寸的地方，再不能前进半分。

　　焰灵姬冲着扶苏露出一抹绝美的笑容，又伸手将几缕微不可查的火苗打进几人体内。

　　“咦？”姜毕奇怪地开口，“是冷透了吗？臣还觉得怪暖和的。”

　　蒙毅也觉得不可思议：“好像是没这么冷了！”

　　姜毕奉承道：“肯定是陛下天威！”

　　“行了，干活！”扶苏不耐烦地打断道，“姜毕，还有说话的力气就和丞相去把箱子搬下来。”

　　马屁拍在马腿上，姜毕只能苦哈哈地照做。

　　“是你吧？”扶苏凑到焰灵姬耳边轻声问道。

　　焰灵姬红着脸：“不然主人以为还有谁？”

　　箱子搬到扶苏面前，二人累得气喘吁吁。

　　好在蒙毅是有底子的人，喘了几口气就缓过来了。

　　他拿起一个竹炮，兴冲冲地问：“陛下，怎么试？还和上次一样吗？”

　　扶苏思索片刻，从箱子里随意抽了十根出来：

　　“每一丈放一个，埋在雪里，先试试这十个。”

　　“姜毕，你跟着丞相去。”

　　“诺！”

　　这会儿几人身上没那么冷，动作也利索了许多。

　　在雪里试也挺好，起码动静没那么大。

　　这十个随意挑选的竹炮如果有八个没问题，那这批竹炮应该问题也不大。

　　待二人跑回来之后，扶苏看向焰灵姬，温和地笑着说道：“灵姬，能一次点燃十个么？”

　　“主人是在小看我吗？”焰灵姬不满地问。

　　不等扶苏说话，焰灵姬抬手打出一小团火焰。

　　这团火焰遇风雪不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化成十簇火苗，精准地打在引线上。

　　四人都有些紧张，盯着火苗所到之处，眼睛都不眨一下。

　　特别是蒙毅，这件事是他主动请缨，亲自督办的。

　　万一效果不好，岂不是辜负了陛下对他的信任？

　　“轰”

　　一声闷响，炸起了千万片雪花。

　　紧接着，剩下的竹炮你追我赶地又响了几声！

　　“陛下！六个！响了六个！”蒙毅激动地喊道。

　　扶苏皱了皱眉头，又从箱子随意挑选了十个。

　　“一会儿再试试这十个。”

　　蒙毅立刻就察觉到，扶苏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

　　“臣去把没响的那四个捡回来看看！”

　　“等等！”扶苏喊道，“过一会儿再去。”

　　差不多过了一刻，扶苏才对焰灵姬说：“灵姬，你去把那四个捡回来。小心些。”

　　焰灵姬点头，轻盈的身姿在雪地里格外惹眼。

　　她带回四个竹炮之后，蒙毅和姜毕才过去放另外十个。

　　趁着二人放竹炮的当口，扶苏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四个竹炮划开，仔细看了下问题所在。

　　“原来如此。”扶苏自言自语道。

　　正好二人也回来了，见状，蒙毅忍不住问道：“陛下，问题出在哪？”

　　扶苏说：“这个引线太短。”

　　“这个是没压实。”

　　“这两个是竹子太过潮湿，里面的粉末都受潮了。”

　　“这些只是初步猜测，等这十个试过之后再看。”

　　“不过如果是同一批竹子，想必受潮的问题是避免不了的。”

　　焰灵姬如法炮制，打出一团火焰。

　　这十个比方才好一些，多炸了一个。

　　没有炸的三个和扶苏想的一样，同样是火药粉受潮影响的。

　　“回去之后，非得罚一罚那些匠人！”蒙毅气馁地说道。

　　扶苏笑着安慰道：“丞相不必着急，这不都是在摸索么？罚他们作甚？”

　　“解决竹子潮湿影响火药粉的问题就行了。”

　　“臣只是……”

　　“好了好了！”扶苏笑呵呵地打断，“第一次就能有这种效果已经很好了！”

　　“剩下的这些呢？”蒙毅叹了口气，望着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