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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厚葬李由

大将军韩 琦琦熊 4240 2024-11-15 08:03

  章邯大军节节胜利,秦二世又不上朝了。大臣们不敢对皇上有意见,于是炮口对准了赵高。

  秦二世认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本来就该大臣们处理,我过目一下就可以了。真有大事我再出面,也来得及。破格提拔章邯不就是我力排众议决定的吗?结果不是很好吗?干嘛要每天就羊不拉屎的小问题像教小孩子一样,对我谆谆教诲呀。有必要吗?赵高说的没错,过度的教诲,就是不尊皇。赵高就处处维护皇帝的尊严。反对赵高就是与寡人争权。于是大臣们越反对赵高,秦二世就越维护赵高。

  本以为灭了陈胜吴广楚国就安定了,楚国安定了,天下就安定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由一个楚王变成一堆楚王、将军。比较有名的有。

  吕臣将军。吕臣从前是陈王的侍臣。陈王兵败被杀,他逃到新阳,又从新阳起兵,起义军用青巾裹头,号称“苍头军”。苍头军趁章邯率领主力北去魏国平叛陈县空虚之机,杀回陈县,攻克陈县,杀死杀害陈王的叛徒庄贾,又以陈县为楚都。

  秦派左右校尉领军再攻陈县。吕臣不敌,撤出陈县,重新集结兵马。并联合黥布反击尾追而来的秦军,在青波把他们打败了,然后再度占领陈县。

  楚王景驹。秦嘉等人听说陈王的军队已经兵败逃走了,就立原楚国大贵族的后裔景驹做了楚王。

  楚王熊心。而项梁运气更好,找到了楚怀王的孙子,牧羊人熊心。立其为楚王。

  至于公就更多了,几乎每个县都有人自称为公,例如沛公刘邦。

  关中征调的士卒一批接一批被调出向东去剿匪,匪却越剿越多。面对反复动荡的局势,大臣们很着急,可又中间隔着一个赵高,见不着皇上。于是群臣一商量,决定由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将军冯劫代表大家进宫进谏。

  李斯去劝谏,秦二世还见一面,解释一两句,毕竟秦二世是被李斯抬上去的。其他大臣去劝谏秦二世干脆就不见。秦二世一看李斯又来了,虽然不高兴,还是碍于面子见了。

  “爱卿前来所为何事?”秦二世问。

  李斯上前说:“攘外必先安内。关东群盗并起,秦发兵诛击,所杀亡甚众,然犹不止。盗多,皆因为戍边和徭役太多,赋税太大。请停修皇陵宫殿,减省戍边的人员和物资。”

  “哦。”秦二世。没有明确答复。

  右丞相冯去疾急了,上前一步大声说:“请陛下上朝处理朝政,不要再被赵高蒙蔽了。”

  “你大胆!”不说赵高还好,一说赵高秦二世被激怒了,“修皇陵的人不是都让章邯拉去剿匪了吗?阿房宫不是因为修皇陵已经停建了吗?我倒是想减省戍边的人员和物资。关东乱成一锅粥,还能征调戍边的人员和物资吗?你们不是劝谏,是合起伙来针对赵高,是针对朕。朕即位才二年,就群盗并起,君不能禁,不找自己的原因。却拿先帝说事,好像是先帝惹起来的动乱,让朕下这样的旨,是要朕担不孝之名吗?要你们何用?来人呀。把他们都送进大牢。”

  右丞相冯去疾和将军冯劫不愿意受屈认错,说了句:“将相不辱。”自杀了。

  这事大了。天下动乱的责任本来可以捂住不问责,或暂时不问责,等天下安定了再问责。右丞相冯去疾是最大的官,他这一死,盖子捂不住了。必须要有一个说话。

  本来秦二世还想保全李斯,毕竟是被李斯抬上皇位的。可是越想保李斯,赵高就越要置李斯于死地,不能给李斯以翻身再整自己的机会。可是李斯不是普通人,是深得信任的人。有没有罪不重要,重要的是让陛下相信,让国人相信。

  干事越多,得罪人越多。李斯干的最得罪人的事就是力挺秦始皇实行郡县制,并且让像他一样的六国才俊管理这些郡县。秦国的王子功臣虽然恨李斯,但以前敢怒而不敢言,现在李斯下狱了,他们可以痛打落水狗了。可以痛打不等于就会站出来,但是罪名迎合了他们的心声,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站出来痛打落水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很多六国官僚就是墙头草,一看形势不对就反秦,这是事实吧。其中还有李斯提拔的官员吧。你儿子李由还与陈胜有书信往来吧。不上报中央,私下通信就是相互勾结。什么没有叛变!那是条件没有谈拢。什么拼死抵抗!抵抗越坚决,要价才能越高。于是李斯被屈打成招,承认自己谋反。被斩杀时,秦国国民拍手称快。忠臣李斯变成葬送秦帝国的罪魁祸首。

  十五六万大军围困定陶,不仅造成兵马闲置,还导致粮草困难。项梁与范增一商量决定分兵。分兵发动群众,集中消灭敌人,是古往今来打天下的不二法则。扫帚不扫灰尘不会自动跑掉。大军不到秦帝国残余的地方政权,不会自动投降。章邯横扫起义军让忠于秦帝国的人看到了希望,认为只要坚持,就有希望。于是项梁决定趁章邯身陷赵国之机,让项羽帅主力东出,南下扫荡,歼灭秦国残余势力,收拢义军。起义军口头归附是一回事,出钱出粮出人又是一回事。像陈婴那样主动将兵马交出来投靠的人并不多。即使是陈婴也是项梁大军逼近了才投靠的。

  定陶被围,危在旦夕。章邯在进攻赵国脱不开手,于是命令李由率兵救援。主力部队都被章邯带走,楚国又遍地烽火,李由也无兵可调。只能七拼八凑,聚集两万兵马,向北救援。

  聚集兵马的过程太长,保密性太差,李由援军的动向很快就被项梁掌握。于是项梁改变战略,将攻城歼敌变为围点打援,令项羽率领精锐部队迎击秦军。楚军后发先至,在雍丘(今杞县,秦军集结地陈县与楚军集结地定陶的中间)截住了秦军。

  楚军势大,李由本可躲进雍丘坚守。但李由这时候已经没有靠山让他耗时间了。老爸李斯已经被撤职接受调查。就是自己也有人调查在死守荥阳时与陈胜吴广通信,有通敌嫌疑。你说回信是拒绝招降,谁证明?你为什么不上报,为什么不等领导批示?为什么不将回信上报领导审查,为什么在领导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私自回信?在回信中是仅说乡情,还是谈投降条件?

  哇!李由是跳进黄河都说不清。老子老爸是丞相,老子自己就是太守,陈胜还能给老子更大的官吗?老乡值几个钱?比丞相还大?但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这次又躲进雍丘就更说不清了。为了自己可以投降,为了家族李由只有铤而走险,主动向楚军进攻。

  精锐部队都让章邯带走了,李由率领的部队战斗力一般般。要鼓舞士气就只能身先士卒。于是李由一马当先,奋勇向前,攻进刘邦的军阵,可惜李由所带的不是视死如归的士兵。最后李由深陷敌阵,浑身是伤,被曹参斩杀时,仍然怒目圆睁,矛头向前。

  李由是仅次于章邯的存在。项梁听说李由战死大喜过望。

  “什么?杀了李由!”项梁问。

  “是。李由不要命地向我军冲锋。但其所部战斗力并不强,以至于身陷我阵,被刘邦部斩杀。”报捷者说。

  “哈哈哈,太好了。将李由的头砍了,到各地巡示。”项梁说。

  “慢。”范增伸手制止,然后对报捷者说,“你先下去吧。”

  “据可靠情报,李斯已经在狱中就五刑。”范增说。

  “墨、劓、剕、宫、大辟,那可是极刑呀!秦二世那么恨李斯?”项梁问。

  “有多爱,就有多恨。秦二世是李斯送上帝位的,对李斯非常信任。当秦二世发现自己最信任的李斯也背叛他时,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范增说。

  “李斯都是丞相了,他为什么要背叛?难道他要当皇帝?秦二世真是蠢猪呀!”项梁说。

  “就是呀!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这事都能被赵高欺骗。可见天助我也!”范增说。

  “于是李由为了家族生存,故意以小博大,选择战死以自证清白。”项梁说。

  “理应如此。现在还有些人心存幻想,以为秦帝国还会善待六国人。秦始皇已经死了,现在是秦二世当政。主公,我们应该将李由的遗体送回李斯的老家上蔡,厚葬李由,一路上吹吹打打,同时大肆宣扬李由死得如何壮烈,为什么要这么拼命,这么拼命还救不了家人。让天下人看看这就是为秦朝卖命的下场。”范增说。

  “好,就这么办!”项梁说。

  于是在中原大地,出现楚军以最高规格为秦军将领李由送葬的奇观。沿途大肆歌颂李斯父子为秦国建立的丰功伟绩。李斯辅佐秦始皇吞并六国,北驱胡人,南灭百越,拥立秦二世当皇帝。就因为他是楚国上蔡人,秦二世就怀疑他勾结楚人造反,要杀他。还要用最残酷,最屈辱的方式,具斯五刑,论腰斩咸阳市,并且夷三族。

  李斯长子李由孤守荥阳,严词拒绝陈王的召降,力拒陈王大军,堪称秦国的中流砥柱。就因为回信拒绝陈王的召降被诬陷与陈王暗通款曲。为了保全家人,被逼得不得不不顾一切向楚军进攻,战死沙场自证清白。

  李由战死也改变不了全家的命运,可怜李斯临刑前,还执二儿子的手说:“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你们不是秦国人,你们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们的功劳有李斯父子大吗?为秦帝国卖命,还不是落得想牵黄犬出上蔡东门逐狡兔而不得的下场!你们有李斯父子忠吗?有李斯父子能吗?那你们为什么还不投降?

  剿匪就是要有镇压与安抚两手,本来只是怕秋后算账,大军一走匪患就死灰复燃。死灰复燃虽然很麻烦,但还有忠于秦帝国的地方官员暂时顶住。这下可好,不仅盗匪更坚决了,忠臣也反叛了。六国没有忠臣了。

  赵高本来就不是当丞相的料,动员力比李斯差远了。再加上李斯冤死的后遗症,给章邯的兵力与物资补给越来越不足。章邯兵力越不足,越要集中歼敌,越不可能留下军队稳定打下的地方,剿了起,起了又剿,疲于奔忙,渐渐地失去了当初的锐气。

  御臣之道本来就在于均衡。最怕的就是一家独大。本来朝中有三股势力,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和郎中令赵高,相互制衡。冯去疾和李斯一死,赵高当丞相,一家独大。秦二世还是太年轻,太意气用事。是一个好演员,不是一个好皇帝。

  一家独大就安全了吗?赵高发现更不安全了。以前责任可以推给丞相,现在自己是丞相,局势还不如以前,必须自己负责。更要命的是老二天生就是被猜忌的对象,就算皇帝不猜忌,丞相也会觉得皇帝对自己不放心,越想越觉得皇上在猜忌自己。赵高现在就得了丞相狂想症,开始指鹿为马,准备万一了。

  秦二世杀李斯自掘坟墓,赵高何尝又不是。赵高其实并不是司马迁笔下的坏人,其实他很明白,没有秦二世就没有他自己的富贵荣华,所以他竭尽全力维护秦二世的威望,是一个以忠君开始,以弑君结束悲剧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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