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又是一个新的轮回。
月色中的上元河，人来船往，河岸两边的酒家灯火通明。
商女们一遍遍的唱着时下动人的歌曲，或拨弄琴弦，或长袖善舞。看客们饮着杯中酒，或抬眸凝望台上的舞女，或侧耳聆听宛转悠扬的曲调。
好一个灯红酒绿，好一个繁华盛世，每年到了这一天，就到了百姓狂欢的时节。
两岸上，各色各样的活动在上演，如猜字谜、舞龙舟等等。
化装成富家公子的顾君烨摇着一把不知道哪里淘来的古扇，身后跟着四个狗腿子，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样。
左看看、右看看，难得体验一把夜市生活的顾君烨十分满足。
“又是一年。”顾君烨如今已经年满十四岁了，过了年会，他就会封王了，正统的郡王，可以出宫在外面立府了。
今晚这么热闹，皇帝破天荒的允许他出宫到夜市游玩，而且放宽了他的出宫限制，让他可以每天出宫半天，当然，随行的暗卫是少不了的。
后面的宗卫们紧紧跟着乱走的殿下，忙中还带着讨论。
“你们说，殿下这么高兴，是不是齐王与齐王妃要回来的缘故？”
“是的吧，毕竟殿下与父母已有快五年未见了。”
“也不知道齐王是何等的人杰。”
“早年在宗人府听说过，齐王是个翩翩君子，温和知礼。”
宗卫们没有避讳，顾君烨听着听着，脑海中却突然回想起了他与齐王的最后一面。
那时当了十几年闲王的他听闻皇上病重，被母后急召入京，去慰问父皇。
苦涩的汤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即使宫中点上了爵香也不能遮盖住。
齐王在病床上接见了他，齐王才四十几岁，就两鬓斑白，但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气。
顾君烨一进去就泣不成声，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父皇，年初见时，您还好好的，怎么才几个月，您就成了这副模样，我会点医术，要不替您把把脉，父皇！”
最后一声“父皇”，叫的端的是情深义重，顾君烨自己都被感动到了。
可他的父皇不见任何波动，只是长时间的看着他。
看的顾君烨毛骨悚然，心想最近这几年他很乖啊，没犯下什么大错。
还好他的父皇景祐帝没有让他等太久，没几分钟嘶哑的问道：“不用了，朕没事，最近封地收成几何？你怎么样了……”
回答了什么顾君烨已记不清楚，只记得景祐帝问了后，又和他聊了好一会儿。
上有天文地理，下有治国理政，聊到当时的顾君烨应接不暇，都怀疑他的父皇没病，只是太闷了，找他来抒发一下心情。
蓦然，景祐帝让顾君烨往前，直起身子，在顾君烨耳边很细的说了一句话，这话犹如五雷轰顶。
顾君烨的面色立刻大变，有一瞬的阴沉和不屑，随后恢复正常。
景祐帝捕捉到了这一瞬：“果不其然，你有把握对付。”
顾君烨回过神：“陛下诈我？”
景祐帝定定的对顾君烨说：“不错，君烨，其实你比你皇兄更适合做这个位子。”
“父皇说笑了，我驽钝之姿，才德皆不配位。”
景祐帝重新躺回被子里：“你骗不了朕，君烨，朕不会强求的，但日后大夏真需要你时，你不要推辞，这是天命所归。”
……
回忆最伤人，顾君烨还没回过神。
‘啊’的一声惨叫，把他拉回现实中，他撞上人了。
一个绿衣小姑娘愤怒的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撞到我家小姐了不知道，快给小姐道歉。”
宗卫们赶忙上来赔礼。
小姑娘不吃这套，泼辣道：“让随从道歉，是你没张嘴还是怎的，哦，你这人还没双眼睛，好好的一个俏公子，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被伤到的那个少女生得极美，一身白色衣裙勾勒着窈窕姣好的身材。
她微卷的乌发梳成委婉柔和的髻，其间镶嵌着几枚色泽莹润的珍珠，饶是如此珍宝，在她如雪的肌肤下仍是黯然失色。
顾君烨更恍惚了：“姜汐？”
姜汐愕然，绿衣少女当下道：“你从哪里得知小姐的名姓的，好啊，你这个登徒子！”
眼前这人顾君烨怎么可能不认识，正因为认识，他才会惊讶，他弯下身子，想将少女扶起来。
姜汐下意识的挥出一拳，砸中顾君烨的脸庞，顾君烨吃痛的捂住鼻子。
宗卫们大惊：“公子。”
姜汐不知为何，心里总有股怒气：“你这人，好欠打。”
？？？
顾君烨和宗卫们一脸懵逼。
望着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年轻身影，顾君烨终于清醒了：“对不起，这位姑娘，是我冒失了。”
姜汐站起身来，琼鼻一翘：“那你是不是认识我？”
声音像黄鹂，充斥着朝气，让顾君烨再度失神。
顾君烨摇摇头：“不是，在下随家父曾去过左相府的宴会，与姑娘惊鸿一瞥，所以认得。”
“你这人说话怎么文绉绉的！”
顾君烨心想：你以前不是就这样的吗，还真是女大十八变。
绿衣少女不满道：“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这位公子，我家小姐可是千金之躯，左相最宠爱的孙女，脚都扭伤了。”
秦唐不忿道：“你这小姑娘，口气也太大了吧，我家公子……”
顾君烨打断了秦唐的话：“那这位小姐想如何？怎样都行。”
秦唐诧异，自家雁过拔毛的殿下性情几时这么好了？莫非……
姜汐皱眉：“真的怎样都行？”
“那你是哪家的公子，家里权势大吗？行的话，帮我去处理一个麻烦。”
“与皇室有点关系，家里封疆大吏和将军都有，只要不是大事，都可以，什么麻烦？”
“那就好，去解决一个公子，燕北侯李家的世子，他凭着燕北侯是爷爷的故吏，一天到晚缠着我。”
“好的，三天内，这是信物。”顾君烨答应的很爽快，并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交给姜汐。
“嗯，我相信你。”让顾君烨心神一动。
姜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信任眼前人，似乎这人身上很有安全感。
姜汐走后，秦唐碰了碰顾君烨：“殿下，是不是瞧上了这姜家的千金？”
顾君烨没理他：“回宫吧，好好筹划下，怎么解决麻烦，答应人家的事要做到。”
宗卫们面面相觑，殿下情窦初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