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永淳三十五年秋九月,时人见客星犯紫宫,主大臣犯君,又有传舍犯华盖,主胡人入主中原,一时间流言四起,人心浮动。徐帝为靖人心,息流言,亲自禳祈斋戒七七四十九日,然北极右星不明,主太子忧。朝野上下更是震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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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扬州,丹阳郡,建业城,刺史府。
“有人要谋害江使君!”
“使君在哪里!快找出来!”
“江使君要是出了意外,你们一个都别想往外摘!”
深更半夜,一队明火执仗的士兵踹开了扬州刺史府的大门,不顾门人的阻拦,在带队将官的指挥下,迅速向内院散开。
“这是出了什么事?”听到前院的闹腾,李旭揉着眼睛一脸懵逼的自言自语道。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又被迅速关上。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满脸后怕的喘着粗气,从怀中掏出几粒药丸服下,才渐渐喘匀了气息。
”咦?这不是江使君吗?”李旭借着窗外忽明忽暗的火光,依稀认出了眼前的中年人便是外面士兵们喊的江使君。
“你是谁?”
一听江使君问自己,李旭一脸懵逼的答道:“我是您的车夫李旭啊,从洛阳到建业,这一路不都是我替您驾车的吗?”
“哦!我想起了!”江使君拍拍脑袋,似乎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起来。见李旭想点亮油灯,便又吓得连忙制止住他。
“你听我说!”江使君咽了口口水,但气息还是越来越急促,“今天晚上倘若你能逃得出去,便拿着我的印绶,去豫章见豫章太守冯秀,告诉他……”
还没等他说完,李旭的房门便被敲响,“开门!”
江使君被吓得脸色发白,来不及说的更多,只是从怀中掏出一颗被锦帕包裹着的铜印,一条墨色绶带塞给李旭,悄声道:“千万记住我的话。”
说完,不容李旭分辨,便被江使君塞进了床榻底下。而与此同时,房门被一把撞开,一个身高七尺、满脸络腮胡的士兵闯了进来。
“叫了这么半天,怎么才开门!”络腮胡士兵一脸不耐烦的呵斥道,一边就着火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中年男子,“干什么的?”
江使君面对士兵反而镇定下来,他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冠,淡定的答道:“老夫便是江胜之。”
那士兵似乎被江使君的淡定和气场震慑住了,他睁大了眼睛,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再三确认了眼前的人不是在开玩笑之后,便吹了个口哨,立刻便招来了带头的将官。
“果然是江使君!”
为首的军官身材矮小,身形瘦弱,留着一部短须,但言谈举止自有一番气度,面对江使君居然也毫不气短。
“殷谦,居然是你!”借着火把的光芒,江使君认出了眼前的人,但还没来得及说下去,殷谦就一挥手中的马鞭,将江使君抽翻在地,顺势又朝那络腮胡士兵使了个眼色。
“要死的还是活的?”
“薛公当然要死的!”
见那络腮胡士兵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殷谦气得又想挥起马鞭。那络腮胡士兵不敢再怠慢,抽出腰间佩刀,手起刀落,江使君顿时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搜搜他!”
殷谦一声令下,金老二退下,左右两名亲信立刻上前,把江使君身上搜了个遍。好几次那两名亲信就要搜到床榻前,李旭更是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没有!”
“没有!”
见江使君身上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殷谦不禁皱起了眉头,可来回踱了几步,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金老二,你居然敢谋害使君!”殷谦突然抽出自己的佩刀,指着那络腮胡士兵金老二喝道。
殷谦的左右亲信也立刻会意,左右包夹,顿时便把金老二拿下。殷谦得意的一笑,也不和他啰嗦。手中长刀一挥,金老二也立时气绝!
眼见得江使君和金老二都没了呼吸,殷谦把刀一擦,插回鞘中,朝着刚刚赶来的士兵们道:“谋害使君的人里竟然有我的手下,事后我自然会向薛公请罪。但使君已经被害,凶手却不能再放过!我们片刻也不能停留,现在立刻前往东府城!”
说着,殷谦便带着手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床底下目睹了这一切的李旭仿佛做了一场梦。只不过十分钟的时间,自己便目睹了一场阴谋的上演。殷谦的狠辣和果决犹在眼前,要不是手里的铜印和绶带,李旭真觉得这是一场噩梦。
“李……”
突然,原本一动不动的江使君又挣扎着动弹了一下。李旭连忙爬出塌底,江使君有一气没一气的说道:“豫……豫章……冯秀!”
李旭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得前院再次大闹起来。就着窗间的缝隙望过去,虽然殷谦走了,但其余的士兵没了约束,便开始到处抢劫起来,遇到活人就立即灭口,甚至于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点起火来了。
再回头一看,躺在地下的江使君和金老二却已经瞪大着眼睛不再出气了。
形势比人强,李旭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此时也没有悲伤的功夫,转眼间外面的士兵就有可能去而复返。李旭打定主意,双手合十朝着地下的金老二拜了一拜,便开始脱下他的外衣外甲。
所幸的是金老二的致命伤在喉部,因此虽然血溅了一身,但外甲却还完好无损。李旭用晚上的擦脸水将就着洗了洗,做到大概看不出来有血渍,便套在了身上。
这群官兵的铠甲都是皮革制成,外表看上去结实,穿在身上倒也不笨重。李旭顺势取过铁胄戴在头上,又往脸上抹了两把血渍,相信只要不是火把对着自己,应该不会被看出来。
此刻的李旭头戴铁胄,身披铠甲,腰配环首刀,俨然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士兵。为了遮掩,李旭还特地从隔壁的衣库里抱着一大堆布料,为的就是一来掩饰身上可能被看出来的血渍,二来能避免和官兵们照面。
抱着一堆衣料,李旭居然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刺史府,沿途竟然没有一个人问他话,看来这个殷谦治军也不算严谨,只要本人不在,军纪立刻松弛的跟土匪没什么两样。
就在李旭暗自庆幸的时候,一个惊雷般的声音喊住了李旭。
“小子,你抱着这么一大捆布想往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