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国七州共五十九府六百七十七城,武立的家在青国云州岳洛府东荣城,他们这次就是要先去往东荣城报到。
一行人早上出发,行至正午,领头的刀疤大汉便吆喝大家歇息一会儿,也是稍作休整。大家这时候都拿出来准备好的干粮,只有武立是脑子一热来的,孑然一身的他只能干瞪着别人。
好在队伍里有一个同村同宗,只是平时和武立家往来甚少的叔叔,叫武员,见武立一个人巴望着便靠了过来。
“武立啊,咋就搁这儿望着,家里也没给你准备啥东西?”
“员叔啊,你不知道,我是偷偷跑来的。本来应该是我爹来的,但我看他也不想参军,就我自己来了。”
“那你挺能,这么能一孩子可不能饿着,正长身体呢。”说着武立把自己手里的粗粮饼子掰了一小半递给武立。
武立满怀感激地接过武员的粗粮饼子,大口吃了起来。
歇息规整之后这一行人又出发,行至傍晚才到了东荣城。武立还没来得及窥视这东荣城的花花世界,立马就被带到了营舍里面安顿。
因为没有带被褥,武立只能睡床板睡了一整晚,好在盛夏时节夜晚不冷,一晚上下来虽然硌的全身快散架,但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第二天一早,营舍里进来一个士兵粗暴地吼了一声:“上操”,大家都陆续起床。年轻的武立也没啥好收拾的,早早地来了校场。但有的人就败运了,因为动作太慢被罚去跑操,反倒是武立这种来得早的可以先歇息一会儿。武立也明白,这是给他们这群新兵的一根杀威棒。
罚跑结束后,只见校场门口进来一队士兵,为首一军官样的站到校场台子上,粗略张望了一下,旋即清了清嗓子,让随行的一个士兵大喊一声“肃静”。
那军官低吼一声:“一群废物,给我练。”说完转身到了一个阴凉地方坐着,由随行的士兵来操练新兵。
操练的内容倒也简单,先是队列,步伐,练习规整就开始跑步。顶着盛夏的大太阳练了一下午,好些人都给练晕了过去,那群士兵也没有大反应,把晕过去的提溜到了阴凉处便作罢,剩下的人继续练。
武立就这样练了将近一个月,也睡了将近一个月的硬板床,饭也基本上没吃饱过,这一切都让武立感到失落。
在东荣城训练了半个多月之后这批新兵继续进发,前往岳洛府首城岳北城的兵丁司,在那里完成整编之后再填往前线。
岳北城是一座大城,其中灯红酒绿不胜繁华,但岳洛府兵丁司的营舍在岳北城外五里,城里的繁华和这群苦哈哈兵是没有关系的。
武立在整编过程中被分到了“丁”的职务而不是“兵”,这意味着他不用直接上战场,日常做一些杂务,训练也可以松懈下来。武立的工作是马房伙计,俗称弼马温,平日里就是伺候营舍里几匹马的,和他搭伙的是一个姓李的小老头。武立第一天来马房就听到别人叫他李老头,他也就这么叫了下去,从来没知道过过他的真名,这也是武立生平最为后悔的几件事之一。
这一天傍晚,武员突然找上了武立。
武立之前其实找过武员,但一直也没能找到只得作罢。武立实在没想到武员会主动来找他,当即惊讶又兴奋:“员叔,你来了啊!”
武立本来想和武员寒暄两句,也诉诉这一个月的苦,但武员直接就打断了他:
“小立啊,我知道,你好像是读书认字的吧,能不能帮叔一个小忙?”
“啊?那倒是,我娘从小教我读书,什么忙您说就是。”
“说大也不大,就是叔想写封信回家里,但叔长这么大也没喝过几滴墨水,想来想去也就你能帮帮叔了。”
武立当即答应,武员便拿出了纸笔墨水。趁着太阳最后一点光还没消失,武立坐在营舍外一个破破烂烂的凳子上起笔,武员说什么他就写什么。
武员的信写完,当晚的武立也有点想家了。他想弟弟妹妹了,想念老娘在他读完枯燥的之乎者也之后,跟他讲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小故事;想念老爹从集市回来之后,给他带的很甜的糖;想念那些和他一起摸鱼的小伙伴;还有家里那条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陪着他玩闹,现在天天只会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的老狗。
在离开家这么久之后,他第一次觉得家里他很远很远,越来越远,他想回家了,但他又很害怕,他害怕他永远都回不了家了。他躺在床上一直停不住地想,后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和他搭伙的那个李老头老早把他摇醒了。他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看到窗外天色还黑着,脑子也反应不过来。
李老头看着他,笑着指了指门外说:“娃娃,外面有人找你咧。”
武立好容易爬了起来,门外是两个很普通的糙汉子,也是新征进来的新兵。
他俩直接表明了来意,是找武立帮他们写家书的。
武立也没有推辞,他很理解。大家离家已经月余,都想家了,该写封信回去,但营舍里都是些糙汉子也没喝过几滴墨水。他俩前一晚看到武员的家书,便问了过来,按捺不住心情,一大早就跑了过来。
这二人临走前对武立说了一大堆道谢的话,又给了武立几枚铜币,虽然不算多,但对于武立来说算是他挣到的第一份钱,意义重大,而且还启发了武立一个赚钱的办法。岳洛府兵丁司汇集了全府各地征来的新兵,数目没有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帮这些人代笔的收入十分可观。
虽然武立自己没什么宣传的手段,但凭借武员等人口耳相传,陆陆续续来找他的人也不少,武立从这份生意里面赚得利润不少,但营舍有出入管制,有钱花不出去又成了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