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虽说起于流寇,但与罗忠献的性格完全不同。观罗忠献之举、听罗忠献之言不禁窘迫异常、无话回答。这第十九位小妾也是匆匆的行了一礼后,羞得满面通红的逃了出去。罗忠献却拈着长胡须哈哈地大笑起来。
闲谈了几句之后罗忠献关切的问道:
“听说哥哥在河南连遭朝廷围堵,损失惨重!各路义战都说哥哥完了,不知是真是假啊?”
李自成听了这话不仅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看来各路弟兄们都很关心我李自成啊!不错!我的部队确实是吃亏不小,不过还没有完。”
“没有完?我可是听说哥哥你被打的可是全战覆没,所剩不足百骑啊!就这还没有完?”
罗忠献疑惑的问道。李自成当下手中端着的茶杯,镇定的看了眼罗忠献一字一句的回答说:
“只要有我李自成在,即使剩下一个人,就不会完。”
李自成坚信只要自己的“闯”字大旗被重新的竖起,那人马是要多少就会有多少的。罗忠献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的说道:
“对!对!只要有哥哥在就不算完!这下好了,有哥哥这个闯王挑起义旗。天下的各路好汉必定会纷纷响应的!”
李自成看着罗忠献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对于眼前这个跟自己称兄道弟的罗忠献,李自成是在了解不过了。自己虽然与他同出自老营,后来又多有合作。但四年前的攻陷中都凤阳城后,因为抢夺明皇宗庙内的金银饰品。李自成曾经与罗忠献起过争执,由于当时李自成兵多,还曾一度动过除掉罗忠献的念头。
后来罗忠献不知从何处得到了风声,于是连夜率战逃出了凤阳城。如今李自成落魄来投,自然要对罗忠献多多提防才是。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事的聊了一阵当前谷城周边的形势,李自成突然开口诚恳的说道:
“如今我人手不足,兄弟能不能看在你我共抗朝廷的份上支援一二。”
“哎!哥哥你这是哪里的话,没有你闯王哪有我罗忠献的今日。哥哥需要多少你尽管说,兄弟我这就去准备便是。”
“好!献忠兄弟果然豪爽!无需甚多,借三千精骑足矣。”
“没问题!哥哥你先且休息片刻。咱们先吃酒,明天一早献忠定奉上精骑三千。”
老友相见,自然是痛饮一番。酒宴过后,李自成与刘宗敏前往罗忠献安排的住处休息,这时孙可望急匆匆的来到了罗忠献的居室内。
“爹爹!何时动手?”
“动什么手?”献忠略带惊讶地问道。
孙可望双眼冒着寒光冷冷的说:
“动手杀了李自成!”
“什么!可望,你个龟儿子疯了吗?说什么胡话呢!”
在罗忠献的众多养子当中,孙可望居长,最受宠信,又握重兵,十分骄横。虽然他今年才刚满二十岁的年龄,但心辣手狠的程度已经超过了他的义父罗忠献。
罗忠献在自己的小儿子出生之前,一直把孙可望当成接班人来培养,而孙可望也以罗忠献的继承人自居。如今虽然罗忠献有了亲生儿子,但在一向重视养子地位的农民战中孙可望相信自己日后定会继承罗忠献打下的江山。因此李自成这个心腹大患就必须除掉。”
看到罗忠献反对激烈,孙可望并不着急。而是继续说道:
“爹爹请听孩儿把话讲完,如今放眼天下将来能与爹爹争天下者只有李自成一人。如今天赐良机,李自成仅带着刘宗敏和十几个亲兵来到了咱们的地盘。爹爹何不趁此时机,暗中把他做了,那今后天下义战还有谁敢不服从爹爹您的命令呢?”
罗忠献的心里不由得一动,他起义比李自成早,成名也比李自成早。可如今闯王的名号已经俨然是各路起义战遵奉的一面旗帜,李自成也成了名副其实的义战总首领。这如何不叫罗忠献心生嫉妒呢?
此刻夜幕开始徐徐了,一个小丫鬟推门进来给铜灯添油,初点的灯光不亮,昏黄的火苗儿在微风中颤抖着,整个屋子显得阴森森的。
等到小丫鬟离去,罗忠献的思绪从刚刚的铜灯上收回继续思考着孙可望的话。在刚刚和李自成的对话中罗忠献几次暗中观察李自成的神情,却发现他没有丝毫不安,好像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一般。想到这,罗忠献又犹豫了起来。
“朋友落难来投,咱老张却趁人之危。如此以来是不是太不仗义了?”
孙可望见义夫沉吟不决,赶快又劝说道:
“爹爹不必犹豫,更不可妇人之仁啊!正所谓不毒不丈夫,自古争天下者,哪个不是满手的血迹。唐太宗玄武门杀其兄弟,但仍不失为千古一帝,光照春秋。楚霸王项羽却在鸿门宴上不忍杀害刘邦,最终落得身死乌江的下场。”
罗忠献双眼直勾勾盯着火苗,仍然是沉默不语。孙可望对自己的义父很是了解,从罗忠献的态度中他读出了杀死李自成的希望。
“爹爹,今日杀李自成可是天赐的良机。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只要爹爹你动动嘴,今夜我就将李自成一伙人全部杀死!”
阴影中罗忠献与孙可望的脸孔宛如恶鬼一般阴森恐怖,过了许久罗忠献才缓缓的说道:
“李自成与老子尿不到一个壶里,我也知道我们迟早是会翻脸的,但是今日他有难前来寻我相助,老子若是动了他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混呢?”
“爹爹!”
孙可望焦急的催促着。
“罢了!此事来日再议,你且下去吧!”
罗忠献素来以遇事果断出名。孙可望还从没见过义父在杀人之前如此的迟疑过。眼见多说无益,孙可望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行!决不能就这么放过李自成这个心腹大患!”一个声音在孙可望的心头不断的呼喊着,出了罗忠献居所后孙可望飞身上马,带领着十几名随从飞马朝自己的战营奔去!在路上孙可望不断地使劲抽打着坐骑,恨不能立刻就赶到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