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走后，朱允炆才和吕氏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母亲，皇爷爷本来已经和我说好了，却为了去见朱焕，把我忘在了脑后。”

　　“这不明摆着是说，我在他心里不如朱焕吗？”

　　其实朱允炆本来就有这个预感。

　　但如今这么直白地得到了表现，他还是不能不生气。

　　吕氏毫不意外。

　　“这不是肯定的吗？你没人家聪明，又没人家体贴，文不如人，武不如人，你拿什么去讨老爷子喜欢？”

　　“你现在唯一能胜过他的，就是拉拢宫中的人心！”

　　“你要装出一副谦恭仁厚的样子来，让宫里的人都知道，你才是那个最适合继任大明皇位的人，这样你才有赢过他的可能。”

　　“但你刚刚那副样子是在做什么？你都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吗？”

　　吕氏批评，朱允炆很快冷静下来，道：“娘，儿子错了。”

　　就在这时，两人突然听见门口有“咔嚓”一声。

　　吕氏大惊:“什么人？难道外面有人？你赶紧出去看看。”

　　朱允炆赶紧走出殿外。

　　却看见殿外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他听见草丛中传来了两声“布谷”“布谷”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娘，没什么，是几只鸟。”

　　……

　　待朱允炆回去之后，蹲在草丛里的沐晟这才走了出来，面色发白，背上全是冷汗。

　　刚刚，朱元璋派人给他送来了书信和一些特产。

　　在信中安慰他不要把昨日的事情放在心上，还特意送了一些特产来以示安慰。

　　沐晟自然以为这全都是朱允炆的功劳，立即想送了这些特产来与朱允炆分享一些，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全程。

　　刚才那副嘴脸，还真的是他熟悉的朱允炆吗？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只是为了拉拢人心？

　　沐晟失魂落魄地从草丛里走出来，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口井的时候，突然听到那里有喧哗声。

　　只见几个太监抬着一个不停挣扎的小宫女，正要往井里丢。

　　沐晟赶紧走过去:“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太子妃娘娘有令，这不长眼的贱奴才以下犯上，触犯了二太孙，叫奴才几个把她处置了。”

　　说着，这几个太监就把那挣扎的小宫女往井里一丢，盖上了石头。

　　那小宫女的哭泣求救声很快就被淹没了。

　　沐晟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其他人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是知道的。

　　这小宫女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为了朱允炆乱发脾气买单。

　　他本来以为这小宫女只会被打发到辛者库、浣衣局等地方，没想到竟然是直接被夺去了生命。

　　吕氏可真够狠的啊！

　　在她手下养起来的朱允炆，又真的会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纯良吗……

　　这么想着，沐晟真是浑身汗毛直立，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从东宫这里出来，沐晟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荡，不知怎的，竟然走到了朱焕的秦淮河小院附近。

　　只见一群工人围在朱焕的院子里敲敲打打，谈笑风生。

　　但是定睛一看，他们有的断了手，有的断了脚，有的是盲人，有的是聋子。

　　沐晟神色有些复杂地问:“你们这些人，是在此处做工吗？”

　　“正是！”有人非常热心地回应道。

　　“咱们几个都是身体有残疾的，要是放在别处呀，根本找不着工作。多亏了朱东家心善，不嫌弃我们残疾，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沐晟问:“你们朱东家，是个怎样的人？”

　　“他自然是一个大善人呀！若不是他，我们哪能活下去？”

　　“之前淮河两岸水灾爆发，朱郎君可施舍了不少难民粥和粮食。没有他，这水灾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听着听着，沐晟的神色更加复杂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只听着旁人的一面之词，误会了朱焕。

　　原本以为是好人的人，其实是个坏人。

　　原本以为是坏人的人，其实是个好人。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

　　沐晟回去以后心情不佳，喝了不少酒。

　　第二天也没有去当值。

　　这个消息传到了朱允炆的耳朵里，朱允炆自然是不能不来的。

　　沐晟武功很高，在朱元璋那里地位也很高，自然是得好好拉拢的。

　　“晟哥，你这是怎么了，喝了这样多的酒，心情不好吗？”

　　“要是有谁欺负了你，我给你做主。”

　　要是平时，沐晟就算生病，也会强撑着与朱允炆说上几句话。

　　但这一回，沐晟看着朱允炆担忧的嘴脸，只觉得虚伪。

　　“我没事，殿下就不用太操心了。若是没什么事情，殿下可以先回去。”

　　朱允炆还想再说，沐晟已经背过了身，明显不愿意再多言了。

　　朱允炆走出房外，真是觉得莫名其妙。

　　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才一天的功夫，沐晟对他的态度就宛如天翻地覆了呢？

　　见到门口站着的小厮，朱允炆问:“晟哥昨天有去过什么地方吗？”

　　沐晟与朱允炆的关系向来不错，小厮也觉得没什么可瞒的，就直白地道:“主人昨天去了一趟朱郎君那里，回来就闷闷不乐了。”

　　朱允炆大吃一惊，怎么又是朱焕？

　　难不成是朱焕和沐晟说了什么？

　　这个朱焕，怎么什么东西都要和他抢？

　　朱允炆气得真想破口大骂。

　　但想到昨天吕氏叮嘱的，他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怒火，面上装出一派和颜悦色来。

　　“没关系，若是晟哥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跑过来告诉我。”

　　小厮笑着答应。

　　还在心里赞叹，二殿下真是宅心仁厚啊！

　　……

　　又被朱焕将了一军，朱允炆心里有些不痛快，就在街上随意地走了走。

　　结果，刚走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来找到了他。

　　“殿下，我是黄大人身边的人，黄大人派我过来告诉您，苏州有暴民异动，甚至对着官府出手，苏州知府拼死迎敌，死伤无数。”

　　什么？

　　江南一代向来平静，这可是大事。

　　“陛下正在召集群臣商议对策，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