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空前的大捷(3)
次日凌晨四时许,夜色仍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风雪弥漫,包围圈里的倭军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突围行动,负责包围圈东南角的高丽军被倭军第一军团突如其来的强攻打得措手不及,双方“大战”大半个小时,倭军死伤两三千人,高丽军死伤四五千人,倭军第一军团成功全部“突围”,顺便还带走了别的军团的宇喜多秀家、小早川隆景、黑田长政等人及其主要家臣家将部属三四千人。
头子们都跑掉了,被抛弃的宇喜多秀家、小早川隆景、黑田长政等人的部下倭兵们自然彻底地陷入了绝境死路。
天一亮,全面包围倭军的明高联军便再度展开了砍瓜切菜般的剿杀。经过这一夜的冻饿,包围圈内的倭军伤兵们大部分已因为失血过多、伤势加重、冻饿交加而丧命,没受伤的也已虚弱至极,饥饿让他们头晕眼花、有气无力,寒冷让他们反应迟钝、动作僵硬,剿杀他们的明高联军官兵们“就像在训练场上砍靶子”一样一刀一个,雪地间鲜血四溅,倭兵人头滚滚,倭语的惨叫哀嚎声倒不多,因为这些倭兵都已经冻饿得没力气嚎叫了。
“足轻都杀了,武士能活捉就活捉。”发现这个情况的李如松下令道。
在这同时,明军派出几支小规模的骑兵部队奔赴龙山大仓和汉城附近展开侦察,看倭军有无遵照协议交出龙山大仓的粮草和放弃汉城。
汉城倭军确实已全面撤退了,经过这一仗,倭军宇喜多秀家部第八军团、小早川隆景部第六军团、福岛正则部第五军团的一半、黑田长政部的半个第三军团都近乎全军覆没,只剩小西行长部第一军团大致上完好、石田三成等三奉行的直属部队无损,这几部合在一起还有两万余人,在突围行动结束后立刻放弃汉城而逃,急匆匆地撤往京畿道南边的忠清道与第五军团另一半部队、前来“增援助战”的岛津义弘部第四军团先头部队会合。石田三成等倭魁很清楚,留在汉城是死路一条,跑得迟了慢了会被明军骑兵群追杀,必须逃得越早越快越好。
被李如松派去接收汉城的是李镒率领的一万高丽军,一来,万一倭军有诈,在城内设下埋伏,死的也是高丽军而不是自家明军,高丽军相当于给明军探路“趟地雷”,二来,明军还要忙着剿杀包围圈内的倭军,对接收汉城这事分身乏术,明军战斗力远超过高丽军,假如倭军无诈,派一万明军接收汉城显然太浪费了,派一万高丽军去干这种不用打仗的事正合适,三来,包围圈内遍地都是倭军人头等着收割,这份大功劳干嘛给高丽军而不给自家明军呢?
在李如松的命令下,李镒硬着头皮、提心吊胆地率领一万高丽军通过汉城北城门进入了汉城,众高丽军官兵无不绷紧了神经、走路时个个小心翼翼东张西望,生怕道路两边房屋里会突然冲出大批倭兵对他们开枪射箭,很快,他们的担忧被事实证明是杞人忧天,倭军确实撤了,跟他们一样心惊胆战的汉城居民们走出家门后,惊喜万分地看到城内已经没有倭兵了,只有“王者归来”的高丽军,刹那间,全城一片欢腾鼎沸,汉城居民们激动无比、奔走相告、敲锣打鼓、欢呼雀跃:
“倭寇败逃了!朝廷王军回来啦!”
“王京被收复了!倭寇被打跑了!”
“太好啦!倭寇被赶走了!”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李镒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看着满城欢乐的海洋,不由得自鸣得意起来:“王京被夺回来了,本将是第一个率军打回王京的将领,这可是盖世大功呀!”
很快,后续的几支明军部队也开进了汉城,宣告沦陷近半年的汉城被明高联军正式收复。
忙到这天晚上,明军策划和拉上高丽军一起发动的这场汉城大战落下了帷幕,明高联军大获全胜,参加此战的明高联军总计六万五千余兵力,包括四万五千余明军和两万余高丽军,战斗中,明军伤亡五千四百余人,高丽军伤亡六千余人,歼灭倭军约四万三千人,包括杀死近四万二千人、活捉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个倭军俘虏基本上是武士——缴获各方面战利品不计其数,包括三四万套倭军盔甲、几万件各式倭军武器,还有龙山大仓的六十多万石粮草,同时兵不血刃地收复了汉城。
大捷,不折不扣的大捷,空前的大捷。
经过先前的平壤战役、锦城战役和这场汉城大聚歼战,高丽境内的倭军九个军团里——
第一军团小西行长部大致上完好;
第二军团加藤清正部近乎全军覆没;
第三军团黑田长政部近乎全军覆没;
第四军团岛津义弘部基本上完好;
第五军团福岛正则部损失一半;
第六军团小早川隆景部近乎全军覆没;
第七军团毛利辉元部基本上完好;
第八军团宇喜多秀家部近乎全军覆没;
第九军团丰臣秀胜部全军覆没;
倭军九个军团,已有五个全军覆没或近乎全军覆没,还有一个损失一半,只有三个还算完好。倭军在高丽战场上遭到的损失不可不谓之惨重。战至此时,满打满算,倭军死伤损失已超过八万五千人。
取得汉城大战的大胜后,李如松一边命令把被割掉首级的倭兵无头尸体全部运到汉城外堆成一座巨大的京观,就像在平壤干的那样,以此震慑倭人心胆、彰显大明武威,一边命令骑兵部队向南追击。
逃离汉城和京畿道的倭军既无力也无心再战,全军已成惊弓之鸟,明军追杀来后,他们干脆利索地放弃了忠清道,继续逃跑,逃去了庆尚道,使得明军轻轻松松地收复忠清道全境,位于京畿道东边、庆尚道北边的江原道里的少数倭军也纷纷逃去了庆尚道,半个月后也就是十二月中下旬时,高丽八道除了庆尚道,另外七道包括“高丽三都”都已被明高联军收复了。——其实,倭军也没有完全占据庆尚道全境,属于庆尚道的晋州地区也处于明高联军控制下。
燕京,紫禁城。
“大捷!大捷啊!陛下,又有大捷!”陈矩一路欢呼雀跃得近乎跌跌撞撞地扑入启祥宫。
“什么大捷?”万历帝笑容满面地问道,比起上次的平壤大捷,他这次已经心里有数。
“汉城大捷!”陈矩气喘吁吁、眉开眼笑,“我大明王师收复汉城了,还在汉城大战中一举歼灭了…近五万倭寇!近五万倭寇啊!陛下!我大明万岁!我大明王师万胜!陛下万岁!”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万历帝还是听得有点痴了:“近五万倭寇,近五万倭寇啊…”
回过神来后,“哈哈哈…”万历帝仰天大笑,他此时就跟高丽战争爆发前站在名护屋城高处眺望着高丽海峡的丰臣秀吉一样,都是极度的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仿佛感到自己站在世界之巅,全世界都在自己的脚下。
平壤,李昖的临时行宫。
“大捷!大捷啊!殿下!”柳成龙手舞足蹈得一路磕磕碰碰地跑进李昖的殿室内,一张老脸已经笑成一朵怒放的鲜花,同时激动得老泪横流,“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大明天军和我高丽王军收复汉城了!歼灭倭寇近五万!倭军第六、第八军团被全歼!从平壤战场上侥幸逃脱的第三军团也被全歼!第五军团被消灭一半!空前的大捷啊!目前,大明天军正在向南势如破竹地乘胜追击,忠清道也要被收复了!全国八道,即将只剩下庆尚道一地还没有收复!”
极度的狂喜让李昖头晕目眩,他几乎一头跌倒,回过神来后,他泪流满面地向西边的明朝燕京方向跪下,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地道:“臣李昖叩谢天朝皇帝天恩!大明皇上万岁…”
根据李昖、柳成龙等高丽君臣的估计,庆尚道顶多在一两个月内也就是在过年前便可也被明军收复,届时,高丽全国将会全面光复,收复汉城和京畿道、又收复忠清道后,明军必会一鼓作气、一气呵成地一路平推把庆尚道也收复,但接下来的事实跟他们预期的不一样:在收复忠清道后,明军便全面停止推进攻击继而转攻为守了,未对庆尚道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这是李如松下的命令,夏华对此全力支持,明军之所以停住进击脚步,共有三个原因:
首先,进入高丽作战的明军鏖战了几个月,已经很疲惫了,除了伤员,还产生了很多病员,马匹同样伤病很多,需要好好地休整;
其次,明军的后勤补给开始吃紧了,兵器、军械、粮草被服物资等都需要好好地补充,特别是粮草,随着明军收复区和控制区的扩大,需要明军“养”的高丽平民越来越多,高丽朝廷一穷二白,根本养不起本国的这么多灾民、难民、饥民、流民,明军不得不调拨出越来越多的军粮养活数量与日俱增的高丽平民。明军这项善举除了不忍心坐视大量高丽平民活活饿死外,更多的是为在战后更好地控制高丽。虽然夏华已经组织高丽平民开荒种田,但种田这种事可不会一蹴而就,春种秋收,眼下是冬天,为明军种田的高丽平民起码到明年夏秋时才能收获粮食一半养家糊口一半上交供应给明军;
第三点也非常重要:庆尚道,是倭军在高丽境内最后的占领区,收复了庆尚道,倭军就被全面赶出高丽了,如此一来,倭军就完全缩回倭国本土了,丰臣秀吉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彻底放弃继续打下去的念头,那万历帝和夏华还怎么“诱骗”丰臣秀吉继续把倭军送到高丽战场上继续送死?为“钓住”丰臣秀吉,必须让他嘴里还咬着一块钓饵,让他仍然贼心不死甚至幻想他还能打下去、还能翻盘。
这就跟赌场诱骗赌鬼一直赌下去一样:你让赌鬼一直输,他说不定就丧气甩手不赌了,你得让他时不时地“小赢一把”,让他看到“希望”,这样,他就会一直赌下去直到输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