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小心思
赵仵作转过头,不满地看了朱汜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继续研究牢房的那把破锁。
“好了好了,还是让我来吧。这个破锁子这么些天我没开过一百次,也得开过五十次了。”朱汜说着,向前迈了一步,挤到了赵仵作的身边,毫不犹豫地从他手中夺过了钥匙。
“你这动作不太合规矩,如果传到指挥使大人的耳朵里,你可有好果子吃了。”赵仵作被突然夺走钥匙,脸上有些挂不住。
“您就别操心了,我和指挥使大人还算有点交情,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他特意来找我麻烦。再说,我这是把自己关进牢房,又不是打开锁链准备越狱,你紧张什么?”朱汜一边不屑地说着,一边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在他巧妙地操作下,牢房那厚重的锁链随即咔嚓一声被打开。紧接着,朱汜没有第一时间把钥匙还给赵仵作,而是自己推开了牢房门先走了进去。
从里面用钥匙重新锁好牢房门后,他这才把手中的钥匙递向了赵仵作的方向。
“瞧你那副紧张的样子,给吧,赶紧把钥匙收好了,回头钥匙丢了可千万别来找小爷我的麻烦。”朱汜不耐烦地说。
赵仵作吃了个哑巴亏,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低着头用手扯了扯锁链,确认这把锁确实锁好之后,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两句什么,随后便独自离开了。
直到亲眼看着赵仵作的身影消失在诏狱走廊拐角的那一刻,朱汜才重新将眼神落回到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胡轲身上。
而就在他转过头的一瞬间,却发现那边看似已经昏死过去的胡轲,此时却睁着他那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不放。
“吓死我了,你醒来了倒是给个动静,就那样趴在那里我还以为闹鬼了。”朱汜被胡轲这样子吓了一跳,此刻说起话来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气。
然而胡轲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却依然保持着沉默,若不是他那双眼睛不时地眨一眨,这边的朱汜还真以为这家伙和张飞张三爷有着一样的爱好。
“你小子既然和亲军都尉府指挥使都认识,那刚才我的时候为什么不劝劝我?”胡轲这个时候突然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我劝了,只是当时你没有听进去罢了。”面对这样无端的指责,朱汜自然不能承认。
“你那也叫劝?你现在要不是解释这两句,我当时还以为你搁那鼓励我呢?”胡轲的语气变得更加暴躁,很明显他对于朱汜这样的回答非常不满意。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画押的那份口供已经被指挥使送到刑部去了,你再不想想辙的话,恐怕你这刑期得提前不少日子。”朱汜将话题引到了今日过来的目的上。
“画押?我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能画得了什么押?”突然听到自己还做过这种事情,胡轲的脑袋上一下子就写满了问号。
最近朱汜也耐着性子将方才徐允恭转述给他的那些话,全部又讲给了胡轲听。
不过在他讲完之后却没有看到胡轲如他预料的那一般骤然怒火腾起,反倒是从对方的嘴角看出了一抹笑意。
“这事倒是真有意思,原本以为只是皇帝陛下想要把胡惟庸彻底的搞死,现如今看来这朝堂上下真的想让胡惟庸死的远不止坐在轮椅上的那一位。”胡轲这个时候双手抱着头躺在地上,眼神里满是奚落的笑意。
“我跟你说这番话,不是让你分析朝廷里到底有多少人想要看着你伯父去死。我是想提醒你,你若是再不想想办法的话,你这条小命怕是熬不到上巳节了。”朱汜忧心忡忡地说。
上巳节又称三月节,节期定在每年的三月三日。
“想办法,我能想什么办法?好不容易挖了半个月的洞,结果却从一个牢房挖到了另一个牢房。如今被困在此处,身旁还有你这样一个累赘,我即便一个人能脱得了身,又如何能够顺便把你也带出去。”望了一眼身旁的朱汜,胡轲颇为嫌弃地吐槽了一句。
“如此说来,若是不顾我的生死的话,你却有法子从这里逃出去?”胡轲的话骤然让朱汜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好办呀,只要我一头撞死在这栏杆上,那紧接着可不就出去了嘛。”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刚才心里还想着赵仵作和他背后势力的胡轲,这个时候赶忙又胡咧咧的一句。
“那如果我说我有法子救你出去,小先生可愿意配合?”在胡轲不屑的眼神之中,朱汜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动人心魄的话。
骤然听见以前这个家伙竟然说要把自己从诏狱里边给救出去,胡轲的眼神里面一下子充满了狐疑。
他和朱汜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这家伙的脾气秉性大概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现如今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着实让胡轲觉得不可思议。
一方面是因为胡轲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和自己相处这么久了,如果真的有能把自己救出去的法子,又何必拖延到现在才去实施?
另一方面则是,胡轲并不认为现如今的朱汜拥有这个能力。
虽然通过先前跟新任指挥使那不算愉快的交流之中,得知了朱汜这个家伙并不完全是没有背景,至少人家就能跟这个不知来路的新指挥使攀上亲戚。
正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在有如此强大的亲戚关系的情况下,仍然被人当作替罪羊扔进了这个监狱,这让胡轲更加确定这个人在监狱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他连自保都做不到,现在却突然说要救自己出去,胡轲觉得除非自己的脑子完全坏了,否则绝对不可能相信这种鬼话。
“别闹了,你有那闲心不如发动一下你以前的同事关系,给我们整顿好饭才是正经的。
我犯了什么罪,我自己心里清楚。现在你一个过江的泥菩萨却说要救我,你觉得我会凭空相信你这句话吗?”胡轲没好气地说。
然后他不再装死,转过身来靠在自己之前挖的洞上,眼巴巴地看着牢房里唯一的小洞口。
虽然他向往自由,但还没有因为他人的一句话就变得失去理智。
“我问你,你和这个新来的指挥使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虽然嘴上说你是他的姐夫,但从他的话里透露出的小心思可以看出,这个家伙对你这个姐夫似乎并不是那么尊重。”
既然朱汜在那边思考着什么,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话,胡轲这边就干脆自己把话题挑了起来。
这个问题也算是他心中好奇过一阵的,这个时候问出来也算是合适。
“如果算上那七大姑八大姨的复杂关系,他确实要叫我一声姐夫。
你也知道,我们徽州朱家以前也曾辉煌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这才衰落了下来。
在辉煌的时候,自然免不了与其他世家大族或者勋贵联姻,一来二去,我在朝堂里能攀上亲戚的也不止现在这个新任指挥使一个人。”
朱汜装作洒脱地说,这个借口他在心里已经想了很久。
自从看到徐允恭真的跑到监狱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开始为现在这种场面做准备了。
“昔日里为当今陛下提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枫林先生,这才病逝不到十年,偌大一个徽州朱家就落到现在你这般地步,真是让人唏嘘不已。”胡轲摇了摇头说。
他说这句话并不完全是对朱汜个人的打击,这期间也有一份发自内心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