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街道上空荡荡的，连路过的车辆都少得可怜。

　　大雨打在马路边的树上，发出“噼啪”声响。

　　偶尔刮过一阵风，让漆黑的树影发出“沙沙”声响。

　　冰凉的雨水拍打在小江护士露在外面的手臂，她站在巷子入口，打了个哆嗦。

　　巷子入口又黑又逼仄，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楚，但盯久了，却有一种里面、绝对有东西的错觉。

　　小江护士心里生出一股怯意。

　　其实，这条巷子她走了很多年了。

　　从小学开始，她就说钻这条巷子回家的。

　　这么多年，就当初发生过一次……

　　这时，小江护士注意到，蓝牙耳机里的歌，刚好放到，

　　“再给我一些勇气……”

　　小江护士愣了下。

　　也是。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何必再因为当年那不知真假的记忆胆怯。

　　她长大后，她爸妈跟她说过，当时有人去巷子里找过了，根本没有她见到的那一幕。

　　别说尸体了，连血迹都没有。

　　前几天，她还特地问过她爸妈，得到的答案和她小时候听到的一样，

　　“你当时吓坏了，哪里有什么尸体、怪物啊？

　　那巷子里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你啊，从小就爱发梦，肯定又是把白日梦当真了。”

　　而且，她也不是没有下雨的夜晚走过……

　　想到这，小江护士又觉得没什么。

　　她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后，一惊，

　　“糟了，再磨蹭真迟到了！”

　　说完，小江护士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撑好伞、快步走进黝黑、如同巨兽大嘴的巷子。

　　巷子逼仄。

　　撑着伞走进来，勉强能过。

　　小江护士走进来后，心里的不安感反而消失了。

　　她手中的手机亮着一束白光，刺破无边黑暗，开辟了一条路。

　　小江护士戴着蓝牙耳机，音量增大，快节奏的歌让她走路的节奏也快了许多。

　　许是长时间下雨，冲淡了巷子里的怪味，现在，只剩下雨水的气息。

　　在手电筒的白光里，小江护士低着头、避过一个又一个水洼，步伐越来越轻快。

　　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小江护士想起了许多美好的事情。

　　比如，她被市中心医院聘用；比如，她被护士长表扬；又比如，许半城……

　　想到这，小江护士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就是这一下走神，她一不小心踏进了水坑。

　　“啪嗒”一声，沁凉的感觉浸透小江护士的裤管，她停下脚步，一脸懊恼低下头，

　　“真倒霉……

　　算了，等下去休息室换一条……”

　　好在，这点小插曲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

　　小江护士又跟着蓝牙耳机里的音乐哼了起来，

　　“我看着你，走过街……”

　　轻快的音调伴随着“唰唰”的雨声，回荡在巷子里。

　　墙根处的苔藓滑腻发黑，有的蔓延到了地上，一脚踩上去，滑溜溜的。

　　前方得拐弯，小江护士把手机举高，往拐角迈了一步，

　　“呀！！”

　　小江护士脚下一滑，踩到滑腻的苔藓。

　　慌乱间，她挥舞着手，手指划过半空的时候，被雨水打湿，又好像碰到了什么柔软又坚硬的东西。

　　等她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摁在了墙上。

　　她就感觉，手上传来一阵黏腻感。

　　“噫！！”

　　小江护士站稳后，把手伸到手机的手电筒下一照。

　　只见她白皙的指尖、手心上，沾满了透明的粘液。

　　小江护士一皱眉，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什么东西呀？

　　好恶心！

　　不会是谁的鼻涕吧？”

　　说完，她把手往雨伞外一伸，想先借着雨水，把手冲洗干净。

　　反正到了科室，再用消毒液洗洗。

　　豆大的雨珠拍打在小江护士的手心上，不过几秒的功夫，还有些疼。

　　小江护士晃了晃手，刚想把手收回来，就觉得手心一重。

　　那种感觉，和雨水打下来的感觉不一样。

　　略重，还黏腻。

　　小江护士吓了一跳。

　　她飞快收回手，把伞往旁边一偏、朝头顶看去。

　　漆黑的天空上，无根水淅淅沥沥往下掉。

　　什么也没有。

　　四周也只有雨水滴落在伞上、地面的声音。

　　“啪嗒……啪嗒……”

　　雨水滴在小江护士的脸上，唤回她的神志。

　　小江护士脸色有些不对劲。

　　她把伞夹在颈间，慌忙用手机去照自己的右手。

　　沾满雨水的右手里，分明还沾着那奇怪的、透明的粘液。

　　和刚才相比，反而更多了。

　　小江护士脸色渐渐发白，她耳机里还响着欢快的音乐，但却不能让小江护士的心情放松。

　　小江护士把手往身上的t恤胡乱擦了擦，她双手紧握住雨伞，小心翼翼朝身后看。

　　身后的巷子甬道逼仄，豆大的雨水砸在地面的水洼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她将手机的手电筒照向身后，惨白的光划破黑暗，身后空荡荡的，只隐约照出水面与墙上的银白反光。

　　或许，是雨水打湿了的缘故，手电筒的光一晃而过，还有些晃眼。

　　小江护士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又把手电筒照向前方。

　　和身后一样，只有雨水的反光。

　　小江护士长舒了口气，她用手背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迈开有些僵硬的腿，继续往前赶路。

　　她一边赶路，一边嘀咕，

　　“肯定是墙上的什么垃圾掉下来了……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真的要迟到了……”

　　能听得出，小江护士的声音里，也含着一丝自我安慰。

　　就在她说完没多久，她就听到蓝牙耳机里发出短暂的“滋滋”声，紧接着，蓝牙耳机断连了。

　　音乐声戛然而止，四周被驱散的死寂感又重新包裹着小江护士。

　　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安，掏出手机后，解锁了屏幕。

　　当她点进音乐播放界面，蓝牙耳机突然又恢复了音乐声。

　　低沉的男声唱着舒缓的情歌，小江护士拍了拍胸口，讪笑道，

　　“嗨，我激动个啥……

　　不就是断连么？

　　瞧我，还越来越神经质了……

　　这破耳机，断连不是一天两天了，

　　等这个月发工资，我立马就把它换了。

　　贵有贵的道理……”

　　一边说着，小江护士一边继续往前走。

　　然而，走出去没两步，耳机里的男声，发出刺耳、瘆人的笑声。

　　就好像，有人用指甲、划过玻璃的那道声音。

　　他嘿嘿发笑，用阴测测的语气问，

　　“你的心，是好的还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