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是暗之帝国的人吗？”凌原将双手交错在背后，冷若冰霜地回答。

　　“暗之帝国的外交官，和人类联盟的领导者，正常人都会选择后者。”内森固执地保持右手举起。

　　“我可不是傻子，我选择帮你解决李氏的人，运气好成为你的傀儡，运气差恐怕会被卸磨杀驴，”凌原鄙夷地挑起嘴角，“你把自己亲儿子软禁十七年，又将孙子和孙女改造成能量使用者，我又会遭遇什么呢……嗯？”

　　“裘斯从死亡边缘爬回来后，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遗症，必须单独静养。我将他软禁起来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内森缓慢垂下右手，眼神中已然泛起一丝不满与杀气。

　　“我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我会慎重考虑你的请求，”凌原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眯起双眼，“我会在人类新年仪式举行之前，告诉你我所做出的决定。”

　　“我真心希望你可以现在做出决定。”内森将右手搭在桌面上，严肃地板着脸。

　　“抱歉，我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凌原断然拒绝。

　　“是因为优莎娜吗？她喜欢你，你是不是也舍不得她？你为了她，宁愿放弃自己的族人，选择帮助一群异端吗？”内森压低眉头，神色阴郁，怒火堆积。

　　“我不会抛弃我的族人。我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实现和平，凌原缓慢张开右手五指，黑暗能量无声无息地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把匕首，“我与优莎娜的事情，与你无关。”

　　“你帮助我，成为人类联盟的领袖，完全可以通过政治联姻，实现人类联盟和暗之帝国的联合发展。你的父亲会得到自由，而你将收获名利与财富，我也终于可以退休，安详晚年。”

　　内森绕过桌子，步伐匆匆地走向凌原，用双手抓住凌原的胳膊，心急如焚地喊出声。

　　“我没有骗你，凌原。你必须相信我，跟我离开霍诺林主星，今天就和我一起回泰拉！”

　　“你这么着急，肯定另有所图，”凌原用力挣脱内森的手，骤然间抽出背后的黑色能量匕首，将匕首抵在内森的脖子上，“我给你一分钟的机会，从我的视线中消失！否则别怪我无情！”

　　内森不甘心地抿住嘴唇，他缓步后退，不情愿地将目光从凌原身上拔回。

　　“我无法控制整一个李氏集团。凌原，你可不要后悔。”

　　内森说罢，拧身离开餐馆，大步流星地走向草地尽头。

　　凌原呆愣在原地，他长久凝视内森的背影，直到内森走进一片茂密的丛林，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内森·维勒……”

　　凌原细细嚼着他祖父的名字，脑海中胡思乱想着内森的所言所句。

　　相信内森？这绝对不可能，这种一手遮天的老油条，完全可以用几句花言巧语将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他必须找到更多当事人，将尘封在岁月的真相拼接起来。

　　“唉……真头疼。”

　　凌原重新坐下，双手撑住额头，紧闭双眼，昏昏欲睡。

　　天色渐暗，暮色沉沦。

　　诺菲姗姗来迟，花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找到在餐馆睡着的凌原。

　　“你怎么了？”诺菲用手指头尝试性点了点凌原的肩膀，关切地将头凑到凌原耳边，“你是在睡觉吗？”

　　“我好累。”凌原迷迷糊糊地抬起沉重如铅块的脑袋。

　　“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诺菲友善地询问。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终于明白这一道理了，”凌原摇晃起身，难受地伸了个懒腰，“你觉得……内森·维勒是什么样的人？”

　　“内森·维勒？”

　　诺菲带着凌原前往公园一角的停机坪，惊讶地重复这个名字。

　　“我作为霍诺林的传令官，不应该随意评判人类联盟的成员，更何况是内森·维勒？”诺菲右手轻抚着权杖杖柄，左手背于身后，低头注视脚边的绿草。

　　“被现实磨平了棱角，学会圆滑地处事，不敢评价他人。诺菲，我不是什么外人，”凌原尝试性将手搭在诺菲的肩膀上，慢慢挪到特兰人的身边，“你完全可以畅所欲言。”

　　“好吧。我接下来的话只代表我个人的观点，与霍诺林无关。”

　　诺菲惊异地扭头看着凌原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他咽了一口涂抹，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拒绝凌原触碰自己。

　　“内森·维勒，他是乱世的枭雄，也是和平年代的铁腕政治家。早年隐忍，中年奋起夺权，晚年独断专行。他在人类联盟暗中实行着一个难以令人接受的政策，”诺菲停顿了几秒钟，犹豫不决地快速眨眼，“你难道不好奇，人类联盟这些年来是怎么实现快速撅起，内部几乎没有反对的声音吗？”

　　“我不是泰拉人，但我知道一些事情，”凌原困惑不解地摇了摇头，“压榨底层人民，屠杀叛军……”

　　“在人类联盟生活的人类，都无一例外地被植入大脑干涉芯片。这个芯片会控制被植入者的神经系统，让被植入者只能看到芯片想要他看到的，听到芯片希望他聆听的，闻到芯片允许的味道。”

　　“他们的生活在虚拟的美好世界中，被芯片刺激的神经将现实的劳作转变成虚拟的娱乐。现实中难以下咽，只能勉强维持身体机能的营养糊糊，在芯片的转变下，变成脑海中的美味佳肴。现实中比集中营还悲惨的劣质生活环境，让他们眼中就是人间天堂般的豪华别墅。”

　　诺菲惆怅地走到他的飞船旁边，打开舱门。

　　“什么？”凌原大为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

　　“内森成功在泰拉推行干涉芯片，他也想在十三个殖民地中推行干涉芯片。但殖民地的人们肯定不愿意成为芯片的傀儡，一辈子活在虚拟世界中，是否真正有意义呢？”

　　诺菲坐在主驾驶座位上，把权杖放在椅子旁边。

　　“一辈子活着没有意义的虚拟世界中，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凌原难以置信地坐下。

　　“不曾见过光明的人，就不会嫌弃黑暗。但让活着光明下的人永远囚禁在黑暗中，谁都不会愿意。这就是为什么，殖民地和泰拉的冲突从暗地里的权力斗争，会发展到堂而皇之的战火冲突。”诺菲轻声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