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频谱·终】
“我们踏入觐见天使的阶梯,每一步都需要我们付出那个时候的我们所拥有的一切,我们迈步,我们从不回头,我们不能够回头,在最初的一步的时候,我们还有回头的可能性,但是,到了‘现在’,我们只能够继续向前,我们没有办法回去了。”
兰斯·德维斯抓住了那一只手。
但是,在触及到‘祂’的那一刻,他的手翻转了,被那些皮肤包裹起来的血肉,那些骨骼和神经在这一刻躁动起来,它们想要突破兰斯的手臂,那纯粹的概念催促着兰斯的手臂倒转,把包裹在最里面的骨骼翻出来,把血肉翻出来,再将皮肤包裹起来。
咔嚓。
又是两个建筑物碰撞在一起,将他四周的每一个空间全部挤压起来,在这两个频段重叠起来之后,通过物理的手段收束空间,将每一个空间填补起来。
咔嚓。
“不论你是谁。”他呼出一口气,“不论你是谁,都好。”
咔嚓。
均衡分开,再均衡分开,重叠,然后分开,在他的言语之中,艾德文被切分开,对半切分,而那一个朦胧的身影,就在这均衡的分界线上,在切分的那一个瞬间,那朦胧的身影也被切分开。
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过了?他已经好久没有呼唤出自己的恩泽了,在卡尔蒂安,在中央区的时候,他不需要做这些事情,更多的时候,教堂里面的人都会帮他解决掉那些这些工作,祭司,还有那些别的东西,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这里是我投影的城市。”兰斯的右手转动一下,整个城市的结构也被交错,重叠,然后撕扯开,“这里聆听我的言语。”
那一道声音被撕扯开,红色而朦胧的液体也在这一刻迸发。
滋——
属于‘伽马’频段的声音在这一刻变成了尖锐的声响,滋,滋,就是这样子的声音,支撑起伽马频段的人的生命体征化作直线,赋予一次死亡。
反逆的概念依旧存在,但是那一个袭击者已经死了。
……他确定这一点。
城市如潮水般褪去,那些被碰撞挤压的建筑物散落开,又重新拼凑成最开始的模样,兰斯背后的羽翼收敛起来,切开他背后的皮肤,一点点钻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背后传来一种酸痛感,每一次收敛都是这种感觉。
他的脚步落在街道上,现在,艾德文回到了那个模样,街道两侧有着路灯,建筑物均匀地分列排开,一点点搭建在河流的一段,回到最初的模样。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们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吧。
仅此而已。
“咳……”
他将手护在嘴前,轻咳一声,喉咙之中有一种干涩的感觉,在收敛了羽翼之后,兰斯看起来颓然了不少,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
教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捧在了手中,那一本厚重的教义,仔细看,在这一本教义的封面上,绘制着一个滚动的车轮,一个被十字架穿过的车轮,
“已经确认,卡昂佛尔事件的主要因素是一位具备权能的天使,其中也有幸存者的存在,损失人数一位……我本来还挺看好这个祭司的。”兰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那火焰的羽翼收敛之后,肉烛里面的光又跳动了起来,“不过,终究还是得活下来才能够成长。”
具备‘潜力’的人在卡尔蒂安并不少见,倒不如说,能够踏上觐见天使这一条道路的,能够在这条道路上行走一定距离的,哪位不是具备天分的人呢?那些平庸的人在第一步就已经停滞,他们无法踏上第一层阶梯,终其一生,也只是普通人。
惋惜吗?那应该是有一部分的,一小部分的惋惜,惋惜一个祭司的死去,这位祭司的信仰其实足够虔诚,只需要试着接触‘祂’所给予的事物,接触到‘无时’的台阶,就能够开始步入这一个非自然的世界。
算了。
叮,叮,叮——
一个频段破碎了,那些震颤的声音如涟漪一样荡漾,他挥了挥手,四周的景色便开始融化,整一个艾德文,是的,整一个艾德文——或者说,在河流这一侧的艾德文,这没有进入到中央区的部分,如奶油一样融化。
他踩在地面上,那地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们拼凑着砖瓦,将兰斯朝着那一条船拖动,这一次重演之中最重要的那部分已经被展现了出来,而在这一本教义上,已经记录下了他所窥见的一切,那反逆的权能,那收束起来的空间。
一,二,三……好,这些内容记录下来,放在教义之中,放置在这些纸张和文字之中,他踩在阶梯上,一步,两步,第三步,他已经回到了那一条船上。
——一条船行驶在河上。
没有风,没有流水,那一条船行驶起来,它在这一条并不宽敞的河上行驶,它穿过了某一种看不见的隔阂,那是罗曼口岸和艾德文的联系,那无法看见的联系,通过相同的频率重叠在一起的景色,通过他所拥有的那一份恩泽构筑出来的门扉。
【Le don des anges我满怀期待的病态均衡】
这一个恩泽并没有被他完全展现,因为,从最开始,这一个恩泽就在维持着投影和现实的均衡状态,从一开始,这个恩泽就在发挥着它的作用。
正如他手中的那一盏肉烛。
毕竟到了这个阶梯上,恩泽已经几乎成为了他本能的一部分,所谓的言语和步骤都是一种更好调动恩泽的手段,事实上,思想本身就足以呼唤出那些事物,但,对恩泽还是需要带上一些尊敬,对信仰本身都需要带上尊敬。
“回罗曼口岸。”他说,“然后回卡尔蒂安。”
那一个袭击者已经死了,袭击者的频段已经被均分,卡在肉体所在的界限上切分开来的频段,连带着那些景色一同撕裂,破坏,最简单的暴力手段,最好的效果,将一个人杀死,将一群事物杀死,破坏就好了。
哪怕仅仅只是投影。
能够在这个地方保持清醒的人,卡昂佛尔的幸存者,他们将自己的思维和认知带到了这座城市之中,同样的,这一个艾德文也在潜移默化地同化他们的思维,当他们在这里的思维‘死去’,当这一位袭击者的思维在这里‘死去’,这一个投影回到罗曼口岸的时候,也必然是一个死去的思维。
一劳永逸。
湖面泛起震颤,这一条船穿过了隔膜,艾德文的黑夜褪去,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罗曼口岸的午后,一个寂静的午后,死寂的午后,在这里,人们闭着眼,在这里,一切都还在沉睡,沉睡在逐渐崩塌的世界之中。
——拉芙兰,德尔塔频段。
“哈!一个无信仰者。”
店员端着那一杯茶,他小心翼翼地朝着地上的尸体走来,他还记得这个人,一个说自己没有信仰的人,没有信仰……没有信仰,开玩笑,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拉芙兰之中,现在好了,天使降下了惩罚,那撒谎的人被撕裂了,她死了。
“你死了。”店员抬起手,对着地上的尸体比出枪的手势,“啪,就这样子,你就死了……好像不对,你这样子看着像是被切开的。”
对半切开。
样子并不是很好看,毕竟是对半切开,那些包裹在人体之中的东西被哗啦啦流了一地,可能那些菜市场的屠夫更加能够适应这个景色吧,那些脏器经过处理说不定也能够成为一种美味,当然,前提是有人能够下得了口。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手上这个东西看起来挺值钱的。”店员蹲在尸体的旁边,他所说的,自然是那手腕上的手环,“这种模样我没见过,那些曾经的贵族老爷们应该也没有,那,应该是什么定制款吧?这种做工可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够享用到的。”
他伸出手,正准备将这个手环从尸体的手腕上摘下来。
——叮。
地面传来一种震动的声音,一种震颤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很显然,有什么东西在地面之下,可是……可是这个地下能够有什么?
店员确信这下面不应该有东西,他已经在这里生活几十年了,别说这地下是什么,整个艾德文的外环他基本都走了一圈,从来没听过艾德文地下还会有什么……
叮。
他看见,一个金属立方体从地面上升起。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看见的东西,金属立方体……两米高,可能是三米高,看着能够一口气容纳十几个人的大小,它就这么从地面下升起,这个立方体上布满了机械的结构,一种精致的机械结构。
“电梯到了。”有什么声音如是说。
于是,在店员的面前,这一个立方体的‘门’打开了。
“……什么东西?”
他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在看见这个立方体内部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之中有什么东西断裂了,是什么……是什么呢?
“死了,死了,死了。”有人说。
“回收,回收,回收。”又有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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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more, one more Be thus when thou art dead(再一个吻,再一个吻。愿你到死都是如此)”
《Poppy》-Daily vs. Roon_k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