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艾尔克斯十六岁了，生活的重担已在他身上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如同一方历经揉搓的破布，满目疮痍。

　　他瘦削的躯体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痕，每一道淤青，每一道血痕，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下巢的残酷。

　　他并非无力反抗，作为一个在下巢摸爬滚打多年的下巢佬，随手解决一两个欺凌者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但他深知，一旦他还手，等待他的将是更加猛烈的殴打，更加残酷的报复。

　　每一次受伤，都意味着他和妹妹不得不忍受更长时间的饥饿。

　　而且，一旦失手杀人，被执法者盯上，上了通缉令，他和妹妹就只有死路一条。

　　生存，是他唯一的信条。

　　为了年幼的妹妹，他必须忍耐，必须活着。

　　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着这个贫瘠的巢都，但艾尔克斯绝不允许自己和妹妹成为冰冷统计数据中的一部分。

　　至少现在，他还拥有一份勉强能够维持生计的工作，一份不值得用生命去冒险的工作。

　　在阴暗潮湿、由金属笼子搭建的简陋住所中，艾尔克斯偷偷地藏匿着一些从垃圾堆里搜罗来的机械零件。

　　他祈祷着自己永远不会有使用它们的一天，但下巢的残酷现实却让他不得不为最坏的情况做好准备。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艾尔克斯开玩笑。

　　妹妹病了，但养父拒绝为其买药或进行任何有意义的治疗。

　　艾尔克斯身无分文，没有任何财产可以变卖。

　　绝望之下，他只能更加拼命地工作，希望能够在妹妹病情恶化钱赚到足够的治疗费用。

　　这一天，幸运女神似乎眷顾了他。他偷到了一个坏掉的，但绝对能够修复的悬浮灯。

　　这盏灯在黑市上卖出了一个好价钱，足够为他的妹妹换来必要的药品。

　　艾尔克斯满怀希望地回到家，将钱交给了养父，并解释了这笔钱的来历。

　　然而，对于他这种擅作主张的行为，迎接他的毫无疑问是一阵猛烈的鞭挞。

　　养父怒吼着，咒骂艾尔克斯竟敢私自花掉属于「他」的钱。

　　这一次，养父的殴打尤为酷烈，艾尔克斯被打得头破血流，意识在无数次昏厥中挣扎。

　　他虚弱地乞求养父，希望他能将那份药品用于治疗妹妹的疾病，却只换来了更加猛烈的殴打。

　　这种殴打让他忍不住吐出鲜血，而那份药剂的价格尚不足那盏悬浮灯售价的十分之一。

　　尽管如此，艾尔克斯别无选择，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他的妹妹依然在服侍着养父，只是沉默地递给艾尔克斯一块抹布，让他擦去脸上的血迹，这简单的行为却激怒了养父，妹妹被养父一巴掌扇倒在地。

　　最终，养父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他允许妹妹使用那管治疗药剂来治疗她的疾病，艾尔克斯如释重负，

　　他恳求养父给自己一点时间，他保证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快还清这笔钱。

　　一切都看似结束了，至少在艾尔克斯天真的想法里，是这样的。

　　几天后，艾尔克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一股浓烈的劣质酒味混杂着汗臭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胃部一阵翻腾。

　　他强忍着不适，走进院子，却发现平日里总是怯生生地躲在角落的妹妹今天却被一根粗糙的铁链捆绑在院子里那棵枯树上。

　　妹妹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容，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艾尔克斯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快步上前，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却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屋内传来。

　　养父的两名狗腿子打手从屋内走了出来，他们一人手里把玩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另一人则扛着一把粗制滥造的散弹枪，枪口随着他们的步伐漫不经心地来回晃动，似乎随时可能走火。

　　他们带着戏谑的笑容，一步步逼近艾尔克斯，将他逼到墙角。

　　「老大，这小子好像不太明白状况啊。」其中一名打手用肩膀撞了撞艾尔克斯，语气中充满了威胁，「要不要我们帮他清醒清醒？」

　　「别着急，我的朋友，好戏才刚刚开始。」养父伸出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艾尔克斯，你猜猜，你妹妹能值多少钱？」

　　艾尔克斯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这才注意到，养父手中拿着一个造型古朴的通讯器，显然是在与什么人通话。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干涩地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做生意了！」养父放声大笑，语气中充满了贪婪和残忍，「去酒馆讨生活的女孩可不能生病，你说是不是？」

　　艾尔克斯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无法理解，这些年明明为养父赚了不少，为什么自己的妹妹依然还会沦为商品，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冷酷无情的人。

　　他想要反抗，想要保护自己的妹妹，但他深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你觉得你妹妹值多少钱？」养父一边对着电话那头说着，一边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艾尔克斯，等待着他的回应。

　　沉默，艾尔克斯只能沉默以对。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妹妹的命运，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当作货物一样被交易。

　　「贱种，养不熟的狼崽子！」养父见艾尔克斯不为所动，顿时恼羞成怒，他猛地将枪口抵住艾尔克斯的额头，咬牙切齿地咒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你以为你能躲到哪里去？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的妹妹！」

　　说完，他粗暴地将艾尔克斯推倒在地，然后对着两名打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将艾尔克斯重新关进那个狭小阴暗的铁笼子里。

　　铁笼的门被重重地关上，发出一声令人绝望的巨响。

　　艾尔克斯蜷缩在角落里，泪水无声地滑落，他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知道，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的，只会招来更残酷的对待。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遭受折磨，却无能为力。

　　然而，就在这时，一丝微弱的光芒，在他的心中亮起。他想起了这些年牧师传颂的话语，想起了那些关于正义、公理和秩序的教诲。

　　「神皇曾说，唯有正义与公理，方能带来秩序，而秩序，才能带来未来。」艾尔克斯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打开笼子里的暗格，按照记忆中大人们教导的手法，小心翼翼地组装着里面的东西：一把单发手枪和一把匕首，这是他隐藏已久的秘密，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现在，艾尔克斯决心要恢复他生活中的秩序。

　　他朝妹妹点了点头，她心领神会。

　　如果神皇的教诲是真理，那么艾尔克斯就必须执行神皇的正义。

　　轻微的金属咔哒声，枪支组装完毕，笼子门变成了一个可笑的阻碍。

　　为了谨慎起见，艾尔克斯需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轻轻地解开了妹妹的锁链，她拿起一把斧头，躲进了房间的后门。

　　常年的营养不良让他们获胜的希望渺茫，但艾尔克斯相信神皇会保佑他。

　　他异常冷静，如同无数个日夜一样，没有仇恨，没有愤怒，麻木成为了他冷静的源泉，是他抵御恐惧的盾牌。

　　看，今夜巢都笼罩在黑暗中，那是神皇的庇佑。

　　一步，两步，他靠近了房间的正门。

　　铁丝轻而易举地拨开门锁，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艾尔克斯或许不是一个入室盗窃的好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无法对付一扇简单的房门。

　　他闪身进入房间，藏身于阴影之中。

　　他的养父正和他的两名狗腿子手下喝得酩酊大醉，言语间充斥着对艾尔克斯懦弱的嘲笑。

　　的确，养父说得没错，他曾经是个懦弱的人，或者说，但凡还有一线生机，他都不会选择反抗。

　　但现在，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谢谢你，」艾尔克斯的声音在颤抖，但他尽量保持着平静，「谢谢你养活了我们这么久，直到……直到我们再也活不下去。」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艰难地滚动着。透过门缝的微光，他能看到养父那张油腻的脸庞因为醉酒而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像一头即将入睡的野兽。

　　艾尔克斯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他握紧了手中的单发手枪，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

　　透过门缝，艾尔克斯看到后门被轻轻推开，一抹寒光在阴影中闪过——那是妹妹手中的斧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令人胆寒的光芒。妹妹已经就位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突然，一声枪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破旧的手枪喷出一团火光，子弹带着死亡的气息，准确地击中了其中一个狗腿子手下的喉咙。

　　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他的脖子上喷涌而出，染红了破旧的地板。

　　「砰！」养父的另一个走狗还没反应过来，妹妹已经从后门冲了出来，高举着斧头，朝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劈下！

　　「啊！」一声惨叫，斧头砍进了肉里，鲜血、骨头和脑浆混合在一起，溅了妹妹一身一脸。

　　「你们这些该死的杂种！」养父终于从醉梦中惊醒，养父醉得太厉害了，酒精阻碍了他的判断。

　　一脚，妹妹被踹飞了。

　　一声闷响，妹妹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飞，撞在墙壁上，然后无力地滑落下来。

　　养父咆哮着掏出手枪，指着妹妹就要扣动扳机再补一枪。

　　艾尔克斯知道，养父曾经也是帮派战争中的一把好手。一旦出手，妹妹必死无疑！

　　「妹妹！」危急关头，艾尔克斯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短短几步的距离，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

　　「去死吧，你个没用的……」养父的话音未落，艾尔克斯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握着匕首，猛地刺入了他的腹部。

　　「呃啊！」养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艾尔克斯，手中的枪无力地垂落。

　　「你……」他想要说话，但艾尔克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一刀，两刀，三刀……艾尔克斯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手中的匕首疯狂地刺入养父的身体，血流如注，染红了艾尔克斯的双手，也染红了他的双眼。

　　每一次刺入，艾尔克斯都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情绪在他内心深处释放，它像一股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冲击着他原本平静如水的内心。

　　「噗嗤、噗嗤、噗嗤……」刀子刺入肉体的声音，如同美妙的音乐，在艾尔克斯耳边回荡。

　　噗嗤，十一刀，噗嗤，十二刀，噗嗤，十三刀。

　　艾尔克斯手中的利刃一次比一次凶狠，捅刺，搅动，割裂，鲜血染红了他全身，让他沉浸在酣畅淋漓的快感之中，无法自拔。

　　「这就是…正义…」艾尔克斯嘶哑着声音，低声重复道，面容狰狞可怖。

　　这一刻，他坚信自己代表着正义与秩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伸张正义，维护秩序！

　　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躺在地上双眼瞪得大大的养父，直到他的眼中彻底失去了光芒。

　　但艾尔克斯没有停手，他依旧在刺，刺，刺……直到他的精神陷入恍惚。

　　养父的尸体在他的攻击下，逐渐变得面目全非，鲜血染红了地板，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然而他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他的动作越来越疯狂，越来越暴力，直到养父的尸体变成了一团肉泥。

　　直到妹妹挡在尸体前，艾尔克斯才最终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妹妹，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焦距。

　　「哥哥……」妹妹颤抖着声音，害怕地看着眼前的哥哥。

　　艾尔克斯没有说话，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养父的尸体旁，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斧头。

　　他高高举起斧头，猛地挥下，一颗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再次喷涌而出，洒了他一身一脸。

　　艾尔克斯高高举起养父的头颅，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和……解脱。

　　这是艾尔克斯第一次感受到正义的力量！而这颗头颅，则将为他带来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