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林羽不解。
“你想做什么？”夜华反问。
“你叫我来的。”
“但我不用你帮我教训他们。”
“为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有好感吗，就是因为你不多管闲事。”
“那你叫我干什么？”
“我叫你是让你带我走，不是让你教训他们。”
“？”
空气中陷入诡异的安静。
夜华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这寂冷的气氛，突然冲林羽吼道：“你得让我自己来你知道吗？你得让我自己来！我能做到的！我能做到！”
林羽更不明白了：“你真的想复仇吗？你愿意为了复仇付出一切，但是又必须要自己来？！”
他知道有的游侠为了复仇会把自己的头给陌生人，而陌生人也真的会遵守约定帮其复仇。
但这种必须亲手来做，林羽实在是难以理解，而且林羽的怒气也未曾消散，语气自然生冷坚硬。
夜华眼神不善：“你就这么帮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你跟他们又差了多少？”
林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的拳头捏的嘎吱作响。
夜华自然看到听到了，她也冷着脸问道。“你恨我？”
林羽盯着她不说话。
“倒也是，弓道部的天才，帮助风纪委员夺冠，还见义勇为，老师喜欢你，朋友喜欢你……
林羽！我和你不一样！我要保护母亲，还要应付父亲！”
深森夜华像虎般咆哮，威震山林，高傲无匹。
“这世界如果少我一个就会变好？！那我偏要活着！”
她整个人已完全激动，陷入了一种癫狂。
林羽敢打赌，夜华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只是一味的寻求着敌意，来惹林羽生气。
就像小时候，有的男生为了引起喜欢的前桌注意，故意伸手去拽前桌的马尾，惹她生气。
林羽的嘴里泛起苦涩，面对夜华的异常，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不再反驳，只是低垂着眼眉，却也不再说话。
夜华气的晃着头道：“跟我走。”
她领着林羽穿越进一个公园的深处，周围的树林光秃秃的，也没有光，显得格外阴森。
她将林羽领到树林中间，一把将林羽推到树旁。
身体压上去，一只手按着树，将林羽逼迫在她的身下。
“别擅作主张好吗？尤其是你，你跟他们不一样。”
林羽斜着眼，打量着夜华。
他还是不明白，只要这份心里的不解还在，他心头的那份怒气就不可能彻底消除。
他把嘴唇咬的发白，拳头已经捏到了胸前。
真不想多废话，一拳完事。
但夜华的行动比他还快，显然超出了他的意料。
她双手抓住了林羽的拳头，林羽反应不及，她解开林羽的手指，握着他的手腕，将自己的脖子送到林羽的虎口。
林羽这才发现，在这黑暗偏僻的公园树林中，夜华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顺着脖子在往下流。
她的声音在颤抖。
在一开始，她本可以不任性，但她拒绝了。
而现在，她可以选择为自己辩白，但她依然拒绝。
她流着眼泪，声音颤抖，呜咽如同流浪的脆弱猫咪。
林羽低头，将整个视线集中在她的脸庞上。
借着远处微弱的路灯光和这清冷的月光。
林羽才得以看清。
这是多么卑微的一副表情啊。
那本来如妖刀笔直的上扬的眉此时似乎在波动，犀利平直的眼睛线条也在颤抖，直挺的鼻子抽在一起，嘴巴想合上却怎么都做不到，只能和脸部的肌肉一起颤抖。
眼睛，流出两行清泪，顺着冷艳的面直至脖子，那双绯红色的眼眸如即将凋谢的蔷薇。
“林羽，掐死我。”
她语气真诚恳切，不像作假。
接着她又不知哪来的气势，近乎崩溃，吼道：“掐死我！”
见林羽不为所动，话语内已带着一丝愤怒。
“我叫你掐死我啊！你不生气吗？你不怨我吗？！”
见林羽仍然不为所动，她已经崩溃，声泪聚下，鼻子也流出晶莹的液体。
“求求你了，林羽，我求求你，快掐死我吧，我求求你……”
她向着林羽扑过去，将脖子冲向林羽的手。
林羽哪里见过这阵势，更别谈怎么处理了，也闹不清她到底想不想求死。
本来满身的怒气，先被这惊讶冲淡三分。
身体不好硬撑，只能顺着夜华的劲，背靠大树坐下去。
但夜华却一直站着，吊着林羽的手腕在脖子处。
此时林羽背靠大树坐着，他比常人高，而夜华比常人矮，即使他坐着，也只比夜华矮了两头。
他能感觉到夜华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的颤抖，他不好说要不要收回来手。
林羽真心想问这大妹子，到底是喜欢自己，还是想杀自己，还是想被自己杀。
但他也真心问不出口。
因为夜华的泪顺着他的手开始往下流淌。
林羽的手已经完全的软掉。
夜华跪了下来，似乎刚才的一切已经耗干了她的所有气力。
她的嘴唇已经干涸，下巴支在林羽的肩头。
整个身体已经软软的靠在了林羽的身上。
她真的累了，太过疲乏。
她全身的最后力气，也只分配给了自己的双手。
她的两只粗糙的、伤痕累累的手，握着林羽的大手，向着她自己的脖子缓缓用力。
林羽曾经掐死过人，他知道仅凭夜华控制他手的力气根本掐不死夜华自己。
不尽的奔跑，情绪的大起大落，再加上最后的崩溃。
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气若游丝，她的嘴唇轻轻的蠕动：“林羽……”
林羽的手开始用力。
她感觉到脖子处传来紧致的温暖，眼睛缓缓的闭上。
林羽的眼睛闪过冷光，面色严肃，却如月般悲悯。
他能听到她的呼吸艰难如破风箱，他能感觉到她本能的挣扎已被她自己压抑成了颤抖和不住的痉挛。
但夜华的嘴角却缓缓地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我，没，没看错，你……”
“林羽，我，那天，在医院……”
林羽手越来越紧，将温暖手掌上的磅礴热力传至动脉和气管，暖了她的血和气。
林羽闭上眼睛。
松开手掌。
“夜华，你只是累了，需要休息，仅此而已。”
“林羽……”
话没说完，她再也撑不住，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