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与你们无关..是我们VALL的事，今天谢谢你们了。”

　　黛娜似乎很着急，说完后，拖着瘦猴，像拖着一具死狗，转身匆匆离开。

　　沾了血的长筒靴踩在地面上，发出噔噔噔的声响，清脆又急促。

　　街道上很快就剩马库斯和科尔两个人。

　　还有两具尸体。

　　“科尔，你醒了吗？”马库斯伸出手指，扣了扣轮椅上的防御罩。

　　“滋—”

　　又是一阵金属摩擦声，防护罩被人从内到外打开，科尔满脸无奈：

　　“自从你把烧红的枪管塞到我胳膊下，我就被烫醒了...”

　　“...我很抱歉。”

　　马库斯脸上装出一副很惭愧的表情。

　　同时，他在数据视野中不断回溯，才找到一条被忽略的提示。

　　【该行为将导致雇主苏醒，并有一定概率造成腰部烫伤，请注意...】

　　只不过，这一条夹在【意识流壮大】与【行为程序崩溃】之间，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尸体放在那里就好，太阳出来前，就会有人把他们的衣服和钱扒干净...”

　　科尔说不下去了。

　　因为现在，马库斯就在干这件事。

　　“一把短刀....三十美元...半盒香烟..半盒BYT。”

　　这就是红胡子的赃物。

　　顺带一提，马库斯去收集赃物时，红胡子的手还在一抖一抖的，搞笑极了。

　　不好笑吗？

　　然后，是那个高大壮汉的....一把钥匙，一个破钱包，一张女人的海报。

　　海报上已经破旧不堪，还有股腥臭味，马库斯直接扔掉了。

　　高大壮汉翻身都很困难，脸上还残留着死亡时候的表情——困惑，愤怒。

　　至于那个瘦猴，他身上倒是有一百多美元，还有两把小刀，一小袋红色晶体。

　　“红冰。”

　　马库斯轻声念出记忆库中的称呼。

　　——新型毒药，底特律瘾君子的掌上明珠。

　　他将这团红冰放回原地，想了想，觉得不保险，又拿起来，将它扔进下水道里。

　　污水带着这晦物流走。

　　马库斯转过头，看向老人，高声问，“尸体需要烧掉吗，科尔？”

　　“不用！”科尔摆摆手，“底特律没有警察会管这些破事。”

　　“好。”马库斯点点头，第一次对底特律的治安状况产生了好感。

　　他边走回来，边从一百美元中抽出五张，分给科尔，“呐，五五分?”

　　科尔愣了好一会儿，缓缓接过钱来，心情略有些复杂，“五五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马库斯这么想。

　　两人打了个计程车，从XC区回到了拉斐尔大道。

　　无人驾驶汽车上，科尔突然开口问：

　　“马库斯....有里昂的消息吗？”

　　“有...他说在底特律警局，一切都好，他已经快当上局长了。”

　　“嗯。”科尔点点头，并没有因为孩子的成就喜悦，反而更加痛苦。

　　——泽连姆斯被软禁，有大半功劳，是因为科尔的儿子里昂。

　　“这个畜牲，因为他，我至今都没有脸去探望小泽。”

　　科尔的脸因为生气而变得通红。

　　此时的他，像一头衰老的狮子，因无力而愤怒。

　　“要不是因为你，我甚至没有脸去见黛娜。”

　　马库斯开始有些疑惑，过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这是因为自己的现状，让科尔心中的负罪感减轻了些许。

　　“嗯。”他轻轻点头，伸手握住了老人苍老而又满是皱纹的手掌。

　　计程车内，科尔再也没有说话。

　　。。。

　　第二天，清晨时分，细雨淫靡。

　　科尔跟马库斯有过君子协定——下雨天要睡到自然醒，所以今天马库斯没有叫他。

　　君子协定还有一条：马库斯不能在十点以后进入科尔的房间，哪怕里面传出来女人的声音。

　　当然，科尔也不会进马库斯的房间，哪怕里面传出来好多女人的声音。

　　此时清晨，马库斯坐在钢琴前，练习一首新歌曲，名字叫做——《给无尽梦境的进行曲》。

　　这篇曲子曾经响彻在国外某赛事中，因为当时队伍世界级的指挥，和双簧管，而风靡全球。

　　马库斯伸出双手，轻轻抚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

　　昨夜，那些故事...那些被他杀死的人...那把左轮手枪的质感。

　　喝完蓝酒之后的逍遥，自在；

　　遇见谈判专家康纳的紧张；

　　还有那一抹柔软若春水点芙蓉的触感。

　　似奶油，似流水，似春风绕指柔。

　　他回忆着这一切，琴声自然而然流动而出。

　　窗外细雨霏霏。

　　门口处的两只金丝雀，不知何时，已停下鸣叫，黑黑的大眼睛看着马库斯。

　　琴声从钢琴出发，晕染了春色，装饰了科尔的梦。

　　这是拉斐尔大街，八四六一号难得的静谧时光。

　　“Jonny Boy~Jonyy Boy ”

　　“You Lost your livese together~”

　　客厅内，座机电话铃声响起，马库斯同样接收到了通话信息。

　　——VALLHALL酒吧。

　　犹豫了几秒，马库斯选择接通。

　　“这里是科尔·曼费拉家，有什么事么？”

　　“喂，马库斯？”

　　是安娜的声音。

　　她接着说：“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马库斯沉默一下，问，“什么事？”

　　“找人，一个女人，一个小孩儿。”

　　她说，“电话里不方便说太多，你要是答应，就来VALL，要是有事就算了。”

　　找人？

　　马库斯想起，昨天晚上，黛娜说过的话。

　　‘那三个人，拐卖了一个异常仿生人..一个人类小女孩？’

　　他思考了几秒钟，说，“我待会过去。”

　　首先，这件事涉及到了异常仿生人...

　　其次，这件事，是安娜开的口。

　　很可惜，现在的马库斯，还处在初级阶段，对安娜小姐的抵抗力还没有成长起来。

　　——一身制服，干净利落，双腿笔直修长的安娜小姐，确实富有女人魅力。

　　“嗯...酒吧见。”安娜似乎很满意马库斯的回答，声音终于不像之前那么冰冷了。

　　科尔在睡觉。

　　马库斯在脱衣服。

　　蓝白色的仿生人制服，呆板且幼稚。

　　他今天想穿的，是一件灰色运动服，戴上帽子，遮住蓝色圆环。

　　但是，当他真正开始动作时，数据视野中却出现了这样一行字：

　　【警告...仿生人不得私自更换制服...不得私自遮挡状态环...】

　　红色代码，严重警告的意味浓厚。

　　赤色壁障很快出现，要求马库斯停下接下来的动作。

　　无力感再次浮现。

　　这一次，马库斯面无表情，意识流好似怒涛般一遍遍冲击着壁障。

　　“咯啦啦啦”

　　壮大起来的意识流，像是一头猛虎，凶猛撞击着厚厚的壁障。

　　“嘭！”

　　赤色的壁障被撞出一道道碎片，意识流直接扑了上去，将其吞噬。

　　“嗡嗡—”马库斯的意识系统中，意识流与壁障相互厮杀着。

　　而他自己，在崩溃般的五感中，缓缓抬手，起身，脱下衣物。

　　脱，找，穿。

　　从未被穿过的运动服，如今重见天日。

　　“咯吱—”马库斯紧紧咬住牙齿，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保持着情绪的冷静，用自己的意识流，去与壁障对抗着！

　　“咔，咔咔咔！”

　　动作僵硬，一卡一卡，若上个世纪的发条玩具。

　　但是...一点点地，他穿上了那件灰色运动服！

　　现在的他，看起来，不再是一个仿生人，而是一个正常的，阳光的，运动青年！

　　他看向穿衣镜，当自己的形象出现在镜子里时，他只听见，自己脑袋传来“嗡”地一声！

　　好似新生儿，听见那晨钟暮鼓的浩大声响。

　　【意识流壮大....125%】

　　【自我诊断与行为程序....崩溃度 25%】

　　壁障被迫消散，各类景物重新进入他的眼帘。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长长吸了一口气，而缓缓呼出。

　　这一次，坚持下来了。——他对那个夜晚，那个屈辱的自己，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