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只是个黄色人而已
“你……你……”
“很难回答的话,我换一个问法。我可以哪样?”
“你可以……”她倒真认真地想了起来,支支吾吾许久,咬着下唇:“现在怎样都不可以!”
“那什么时候可以?”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调笑,江月放下双手,气得磨牙:“你故意的!”
“我哪有?”
“那你干嘛脱衣服!”
“洗澡。”他仍在笑。
戏弄她!
故意戏弄她!
“真可恶啊。”江月磨着后槽牙,小脸生动热烈。
林叙笑着抬手结气,在她额头上敲了一把,“少看点不干净的虎狼读物。”
力道不重,但江月还是双手捂住了被敲过的地方,满不服气:“谁看了?”
“你确定?”
“没看过!确定!”
“你留在教室里的东西是我带回你家交给阿姨的。”
“……”江月瞳孔地震。
完了完了,晚节……哦不,少节不保!
但下一瞬,更大的恐慌席卷了她:“你,你全交给我妈了?”
“留了点东西。”
“留了什么?”
“十七分的物理试卷,上面还有你伪造的阿姨的签名。”
他故意停顿在这里,见她眼里从一瞬的迷茫转为恍然再到惊慌,他兴致更盛地笑问,“江月,这个分数我都不敢想,你怎么敢考的?”
“……我物理就是学不懂嘛,那当时找你问题,你不是也不好好跟我讲嘛。”
“我什么时候没好好给你讲过?”
江月说得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但凡她问,林叙都是愿意讲的。
不单是她,不认识的别的班级的同学去问,他也都会讲。
讲题时的字龙飞凤舞的,和他的长相不太相符。
他面向偏冷,相处起来性子也会让人觉得淡漠有距离感,在想象中,这样的少年该有一手清秀的好字,端正整洁又透着清冷感。
可偏林叙的字肆意张扬,讲题时写下的东西更是随意,又一个字都懒得多写,能省则省。以至于很多时候拿回去看着那一堆步骤让人发愁,不明白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
仿佛中间省略的不是他口中的几句话,而是学海里无垠的宇宙。
给江月讲题他写的就更放飞了。
知道她能看得懂,字就像鬼画符一样的一堆,又不按照笔记本的格子写。
江月那时候总爱买些彩页的漂亮笔记本,心疼地看着他把自己的宝贝糟蹋得一塌糊涂,回去又不太能看得明白,就更气了。
每次都发誓再也不要去问他问题了。
没听懂就是没好好讲!
江月心想。
但又不敢说出口。
她还记得之前撞见不认识的女生找林叙问题,眼睛亮晶晶地对着林叙夸赞:“你好厉害啊,总能学得这么好。”
那时的林叙把笔放在笔记本上还给那个女生,“都是套用课本上的东西就能解出来的,偶尔有超纲的,只要不笨,用点心也都能解开。”
换言之,用心也解不出来就是笨。
尽管他的语气里没有倨傲和奚落,但江月还是被戳到了青春期敏感的小心脏。
她才不笨呢!
江月不自然地说:“先不说这个,你还留了什么东西?”
“还有写在笔记本上的脑残小说,和你买的《离婚后前夫总裁夜夜痴宠》,以及《重生之总裁撩心爱无休》,还有《总裁的七十七日索情》。”
真离谱啊!
他甚至能记得每本书羞耻的书名!
“江月,现在还确定吗?”
“……你……你拿回去看了吗?”
林叙道:“没看。但书掉在地上的时候书页翻开,看见了不少令人记忆深刻的用词和虎狼段落。”
“……我写的小说呢?”
“没看。”
还好还好。
江月松出一口气。
但下一秒,听见他说:
“里面夹着的便签纸没了粘性,我去年在整理的时候掉落出来,看见上面记录的片段。虽然不是我本意,但你的关键字都用了红色标注,实在显眼。”
都写了什么东西江月早忘了,下意识地接话问:“红色标注什么?”
“什么纠缠,辗转,贪欢,甚至拉丝。嗯……”他沉下声线:“江月,你经验这么丰富?”
让她死了算了……
怎么就管不住嘴多余问那一句?
江月:“呜呜,……原来人死之后真的会下地狱受罚……我就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林叙,你这个活阎王!”
林叙点头,“你坏事做尽,来我这里受刑是命定的。”
哪有什么坏事做尽!
就算她真的每天都浸在这些虎狼小说里面,也顶多算个黄色人而已。
“我没有!而且那都是两年前了,我这两年可没看什么虎狼读物!”
看见林叙微挑的眉头,江月的语气没那么肯定了。
他像能通过她的掩饰将她看穿似的。
于是小嘴不情愿地撇了撇。
“……我路过的时候也只看了一两眼,我翻不动书页,就真的只看到了一点点。而且,而且……我只是想看恋爱小说,哪知道它有些尺度描写那么大啊!”
手忙脚乱急于解释又心虚地想看他不敢看他的模样惹得林叙低低地笑出声。
混在空气中敲进江月的心底,让她心脏猛地一空,一阵奇怪的感觉自心脏传至四肢百骸,连着羞恼一起,让她的耳根都红了。
“好。”林叙道:“我相信你。”
因为语气太过轻松,显得十分没有说服力。
江月的脸色更差,“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我那样写是因为,因为我买的三本就都是那样的,以为小说都是那样写的,照猫画虎的学样而已!”
“嗯,我说我相信你。”
“……你!”
这个态度哪里像是相信了!
分明还在揶揄她。
江月转身就走:“不跟你说了。”
林叙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一直到她转回客厅里,才走进浴室里放水。
水声遮盖住了一切声响,没有开风暖导致周围的气温都偏低,他褪去衣物的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
是老小区租住的房子,热水来得慢,得先放约莫三分钟左右的冷水。
他双手捧了一掬冰凉的水泼洒在脸上,唇边的笑意也在冷水的刺激下收敛。
正常土葬情况下,尸体在两个月左右便会彻底分解化作白骨。妖魄只能在肉身尚未完全腐烂之前结出来,因此人类结出妖魄的几率很低。
现在土葬改火葬,肉身直接被焚毁,妖魄就更少了。
如果侥幸结出妖魄,那么直到妖魄消亡之前,肉身都会以结魄时的状态永久地封存。
所以,她的肉身没了,她是怎么结出妖魄的?
她还没有化妖,又是怎么有狗耳朵和狗尾巴的?
这些问题都让他觉得她不真实。
可她确实伤了嘟嘟。
她结网的银丝砸在他护着嘟嘟的光阵上时,整个阵法都在震动,将属于她的力量和气息传至他的指尖。
水温逐渐升高。
他打开风暖,走进水里。
水雾很快就把浴室狭小的空间盈满。
他似乎低沉地发出了叹息,又似乎只是水声渐大而出现的幻觉。
从浴室里出来时,林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江月正坐在桌面上,眼神艳羡地盯着智能手机的大屏,看着明灭闪动的光芒。
听见浴室门开的声响,立刻向着他来的方向望过去,眼中带着难掩的欣喜,“林叙,你买手机啦!”
他已经穿戴整齐,但身上的水渍明显没有擦干。
脸颊和喉结上都带着未干的大颗水珠,随着他走动的动作向下滚落。脸颊边的隐入衣衫和地面,喉结上的顺着肌肤一路下落,滑过他的锁骨,再向下消失在他的领口里。
他只“嗯”地应了一声她的话,单手用毛巾擦着仍湿漉漉的头发,走到桌旁扫了一眼来电人,拿起接通:“舅舅。”
桌面很高,江月坐在上面仍需要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他的眉毛上挂着的水珠很细小,在客厅的灯光下闪着光泽。
江月强忍着找毛巾帮他好好擦掉的冲动,越盯越难受。
沈延山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回家了吗?”
“回了。”
“今天没去做兼职?”
“嗯。”
“辞了?”
“没有。”
沈延山那边传来一声极重的不耐的吸气声,但还是关切小辈的语气:“你要是觉得生活费不够了,可以跟我说,兼职赚不了什么钱还耽误学习,早辞早好。”
“知道。”
“今年什么时候回来?”
林叙的视线猝不及防地落在江月脸上,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保持着先前看他眉毛的姿势和眼神,视线交织在一起。
听见他说:“今年不回去了。”
她这才如梦初醒般地一怔,假装移开目光,看天花板,看大开着的窗户,看自己指甲渐长却无法修剪的手指。
眼神飘忽的转了这么整整一圈,才又悄咪咪地看他。
却发现他的目光竟一直停在她的身上。
“!”
她又想欲盖弥彰的躲避。
他俯身靠近,捂住手机的话筒,声音很轻,和将电话时的语气完全不同:“躲什么?”
江月像被钉住了。
距离骤近之下,她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乌黑的眉毛,她觉得自己呼吸都要一窒。
“你以前从来不躲的。胆子小了?”
江月点头再摇头,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的很轻。
“不回了?”沈延山似是很惊讶,“今年不回来给你那个同学扫墓了?”
林叙直起身子,语气恢复之前的冷淡,“嗯。”
“回来折腾这一趟也费时间精力,你早点放下是好事,年年请假对学业也有影响。”
张口闭口都是学业,这冠冕堂皇的样子让林叙嘲讽的扬唇,但只是语气如前的淡漠应声:“嗯。”
“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跟我说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