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清水死谏(二)
说完穆清水便突然拔出了剑将众人吓了一大跳,以为他要挟持隐德王盖乌斯,纷纷跟着拔出剑来。隐德王盖乌斯的脖子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抽搐了一下,桑柔、孔矛则以为是来杀他们的连连向后退去,而里希则突然条件反射往一旁跳了一步。
穆清水又非常迅速地将剑架在了脖子上,看似要自刎一般,视线平视,但眼神非常地坚定。隐德王盖乌斯的脸上也随之产生了愤怒、疑惑和惊恐三种表情,桑柔、孔矛则突然松了一口气,而里希则摇了一下头心里还以为穆清水接下来会再说些以死劝谏之类的话。
但还没等隐德王盖乌斯反应过来,穆清水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把剑往脖子上重重一抹,一点犹豫都没有,甚至大家都能听到利剑入肉的声音--那是死亡之音。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满地都是。离他最近的里希再次起跳,似乎是怕血溅出来弄脏自己的靴子。而更远一点的桑柔、孔矛虽然不太可能被溅到,但也被吓得够惨的,可能是第一次看到自杀的场景,再次连连后退。而隐德王盖乌斯则发出了一声“啊”,似乎是带着哭腔的。
穆清水眉头紧锁,也许是因为疼痛,也不免发出一声“矣”,霎是渗人。旁边的两个最近的侍卫,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来,企图阻止。在剑切断颈动脉不深的时候,及时按住伤口止血,再进行进一步处理,或许还有十分之一的几率存活。但是穆清水这个情况是已经来不及了,还没等救援的侍卫跑近身,他又咬一咬牙,将剑重重按了进去--顿时又喷出更多的鲜血。他的口里,还吐出一大口血水。紧接着,人便不行了,瞪大眼睛,倒向一边,宝剑也随之掉落下来,掷地有声。自古死谏者,能有如此果决,少之又少--穆清水是抱着必死的觉悟自杀的。
跑过来的两个侍卫是穆清水的下属,长期共事大概也是有了点感情,噗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穆清水的尸体,失声痛哭起来。但穆清水喷出来的血水,还是没一会功夫将他们的衣甲染红了。
“穆侍卫!”隐德王盖乌斯突然失声大叫,顿时感觉心完全凉透了一样,一阵阵寒气从口中吐出,导致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大家似乎都能听出来隐德王盖乌斯这叫声饱含着很复杂的感情,但穆清水已经死透了再也听不到了。
隐德王盖乌斯震惊不已,接着又不免咽了一下口水,心里不自觉后怕,没敢上前去。那两个侍卫虽然抱着穆清水的尸体,但视线并没有被挡住,他还是能看到穆清水脖子上那被切开的恐怖的伤口,碗口大,血红血红的,可以看到里面的血管、筋肉、气管、食管。
因为原以为穆清水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自刎了,竟如此刚烈。能有如此觉悟者,必然是忠臣无疑,方才竟然怀疑他,实在不该。隐德王盖乌斯开始觉得惋惜起来,对穆清水的怒气已然不再。
他含泪叹了一口气,说道:“寡人并未怀疑,你乃寡人之忠臣唉......”说完看了看自己那沾染上穆清水的血液的鞋子,不免落泪。
即便如此,隐德王盖乌斯还是按照原计划行动,因为怕错过战机。于是一千人追击部队直接朝着盖利斯那一大队人马的方向进发,隐德王与里希亲自率领一千支援部队跟在他们后面,又另外一千断后部队往月心区进发准备切断盖利斯的后路。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围剿战术,正在顺利地进行着,他相信很快就可以成功了。到时候定要活捉盖利斯,亲自羞辱一番,然后再当众亲手杀掉盖利斯,威慑三军,震慑诸国。想着这美妙的时刻,他不禁偷偷暗笑起来,早就将穆清水的死谏抛之脑后。
在进发的路上,他还忍不住跟桑柔、孔怀抱怨穆清水刚才谏言说多了,浪费了不少时间。
穆清水的尸体竟然被留在了原地,也不派人看守。隐德王盖乌斯说是等打了胜仗再来取,举行国葬,甚至还承诺将他与夏沂一同封为王前公。王前公是竹下国特有的爵位,虽然是公爵,爵位等级高,但实际上这个爵位是不能继承的,只有生前获得才具备实际意义。
而此时另外一头,盖利斯所部正缓慢地向河北营移动,也不敢走太快。
见圣西营那边隐德王盖乌斯开始动了,盖利斯大喜,下令全军放慢速度,并且告诉亲信们:“竹下称霸南疆久矣,难免骄纵,隐德王亦不能免。”
下属们有些同意,但难免觉得这句话有点贬低自己的意思,因为他们也是竹下人。
等隐德王盖乌斯前去占领月心区与通圣路的那一千人进入月心区的时候,盖利斯再次下令再放慢速度。他又告诉亲信们:“古书皆言,兵法先机,却不知战机多状,先知先胜。”
虽然下属们都同意,但有点不太明白这句话的真实用意。
不久隐德王盖乌斯派来追击他们的一千人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而月心区已经被占了一半,盖利斯第三次下令放慢速度。他按例告诉亲信:“所谓将计就计,乃知其破绽,先诱敌麻痹,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下属们也同意这句话,但也感到有些奇怪,纷纷预感是有事要发生,他们的上级盖利斯可能在实行一个不得了的计划。
又不久隐德王盖乌斯派来追击他们的一千人已经离他们三四里了,月心区已经基本被占领了,正准备扫向通圣路,而盖乌斯的一千人支援部队也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
盖利斯随即下令停下,并且说道:“盖乌斯必定在支援部队!”
亲信们纷纷觉得神奇,但细细一想,似乎又很有道理。
没多久,等敌人终于到了合适的位置,盖利斯果断下令全军向追击部队冲锋,又补充了一句:“能活捉隐德王最好,不能则占据开疆。”
这时亲信们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盖利斯的真实用意。
不可思议的事情马上要发生了。
但在大黄丘上的高兴、颜国营、耿仲铭、兆则受等人见状,纷纷大笑,以为盖利斯要完蛋了。
比如高兴讥讽说:“围势将成,看来明年今日便是盖利斯忌日了。”
但是,高明反而笑道:“犬子不懂兵法,诸位切莫笑话跟风。”这马上让高兴、颜国营连同兆则受、耿仲铭很不服气,还有一直很少说话的弗沙都感到困惑无比。
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贾明珠,却终于开口说话了:“盖乌斯未带过兵,哪里敌得过身经百战之盖利斯?真蠢货乃也,不回磊落城留在这里做甚么?自大必死无疑!”
高明斜了一眼,但没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