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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美丽的黄昏

  “还是我来吧!”老胡对母亲边说边接过手里的水桶走向村东头那口老井,不一会儿,几趟来回,缸里就已经是满满的水了。

  “这个还是我来吧!”老胡总是这样说着,就把家里的活儿抢着做了。

  母亲看着老胡,心想:即便是离婚之前,自己也从未体会过这种温暖。

  每次过来,老胡总会给惠子带些糖果零食之内的东西,老胡觉得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也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的确,在那个年代,在乡下这已经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东西了。老胡努力表现出的友好,并没有让惠子消除因为陌生而给她带来的排斥感。

  老胡一来,堂哥总是叫着惠子躲开,堂哥比惠子大几岁,更能看出老胡和母亲的来往意味着什么,堂哥舍不得惠子,自己不能保证生活快乐的同时还在替惠子的快乐而感到担忧。

  母亲和惠子提起老胡的时候,惠子不太能明白,她只清楚,以后的生活,家里也许会多出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父亲的角色。

  惠子没有太多的担忧,她不懂得应该担忧什么,她只是个孩子,她不懂得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春的气息,小草破土而出,燕子衔回了春的希望,绿油油的麦田也展示了春的生机。

  油菜地里到处都是片片金黄,成群的蜜蜂穿从往来于花丛中,那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这天一早,老胡早早便来了。

  吃完早饭,母亲便为惠子穿了身干净的衣服。

  “这是要去哪儿?”,惠子手里抱着猫儿好奇地问道。

  “是去外婆家吗?”

  每次去外婆家,是惠子最开心的事情,如果是前一天晚上知道第二天要去外婆家,惠子定是整晚上都睡不好觉,第二天就会早早起床,惠子以为又要去外婆家。

  外公疼惠子总是好过那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表兄妹,有好吃的总是偷偷地塞到惠子的口袋里。

  外公待人和蔼,一脸慈祥,生活节俭,花白的头发后面总是扎个辫子,干活的时候总爱穿着一件白大褂,外婆总是絮絮叨叨,说不知道外公这是何种扮相。

  母亲在家里排行老大,下面的弟弟妹妹也都在外面工作,就连最小的弟弟,也就是惠子的舅舅也是抵了外公的工作,那时父亲退休,可以由孩子再抵其工作继续上班的。

  算起来也就数惠子家的条件不好了,当然如果父亲和母亲没有离婚,如果父亲能够顾家的话,情况可能又不一样了。

  如此,那几个舅舅舅妈平时还是很关心惠子娘俩的。

  有时候激励我们勇敢坚强的活下去的,还真就不是活着的生命,而仅仅是血液里涌动着的那一股暖人心窝的亲情。

  离婚的时候母亲是瞒着外公外婆的,直到真的领了那个绿色的小本本,母亲才回了娘家告知了实情。

  见到舅妈,母亲终于按捺不住内心这些年的委屈与伤痛,两个人忍不住痛哭起来。舅妈一把拉过惠子的小手,将惠子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中,惠子挣扎着想要逃开,可无论她怎么使劲愣是动弹不得,可见舅妈哭得比母亲还要伤心,还要难过。

  外公表面上对这一切显得非常平静,转身端起自己从不离手的杯子到堂屋里续了茶,外公心里一定很难过,甚至能感受到他内心强烈的情绪波涛,一定又在埋怨自己没有让母亲读书,早早地让大丫头回来照顾弟妹,而不如弟弟妹妹读书的读书,当兵的当兵,如今都能谋得好的出路。

  外公呷了口杯中的茶,走到母亲面前说:“这不还有我们一大家子人,哭什么?”外公的语气里透着些无奈与无限的怜爱。

  都说姑嫂难处,母亲和她的弟媳相处的的确像姊妹,外公这几年总也没少照顾惠子娘俩的生活,无论是零花钱还是粮食之内的,就连换季的时候外公也想着给母亲和惠子做上几件新衣服,那几个舅舅舅妈们总是看在眼里从来不会说什么。

  外公退休前是在乡里的供销社工作,供销社是七八十年代计划经济时比较好的单位了,所以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比起自己家要好很多。

  平时惠子最爱去的就是外婆家了,外公总是做她爱吃的小炒肉,切得细细的肉丝,然后把白菜梆子也切的细细的,一定要放醋炒,这是外公的拿手菜。

  想着想着,惠子便异常兴奋起来。

  “惠子,今天带你去叔叔家看看,好不好?”

  老胡忙着回答惠子的问话,生怕惠子不愿意或是不情愿去。

  惠子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老胡,脸上露出了笑容,花朵般可爱的笑容,透明、纯真!虽然惠子不是特别期待着想去老胡家看一看,但还是觉得挺好奇的,并没有因为不是要去外婆家而感到失望。

  老胡家的院子比惠子想象中要大的多,房屋很别致,有个宽敞的院子,堂屋中间是客厅,有案台,案台上供着老祖宗的牌位,两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看上去应该是老胡的爷爷奶奶吧!要么就是太爷爷太奶奶,案台旁还摆了张八仙桌,桌子上摆了些老胡随手常用的东西,一幅老花镜,一个算盘和一杆秤。

  院子的侧面还有两间偏房,那是用来做饭的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格外整洁,院子里有好多叫不出名字的花儿,很是漂亮,这大概是惠子见过的最好看的花儿了。

  院子里还有一条狗。乌黑的眼睛锐利明亮,尾巴翘着,奇怪的是家里来了生人,它不但没有很凶,倒是扭着身子摇着尾巴就过来了。

  “它的名字叫大黄,因为这只狗只有肚子上有一些白色的毛,满身毛都是黄色的,所以叫大黄。”老胡边领着惠子边说。

  看到大黄,惠子想起了自家的“长毛”,也为大黄感到庆幸,没有赶上那场该死的“打狗运动”。

  那天中午,老胡做了一桌子丰盛的午饭,惠子和母亲一定都没想到老胡的手艺会这么好。

  “来,惠子,吃鱼、吃排骨!”老胡不停地给惠子夹菜,把惠子的碗里堆的满满的。

  “你自己也吃吧!”一旁的母亲连忙说道,眉眼间透着一丝少见的羞怯。

  下午,老胡骑着自行车把惠子和母亲送回去,自行车缓行在乡间小道上,惠子坐在自行车前杠上,前杠上还特意绑了一个小椅子,为的是能让惠子坐的舒服些。

  午后的太阳,红红的,暖暖的,微风吹着惠子的身体,一并把她的头发也吹得凌乱,就像是一只轻盈的燕子,不小心就像是要飞起来一般。

  一路上的每一处风景,惠子都不想错过。

  夕阳已染红了天边,倒映在了路旁的长河里,就像是一朵一朵红红的鸡冠花。

  不远处,一道道水渠像彩带似的把无边无际的田野,划分成了美丽的图案。

  惠子时不时转头看看老胡,老胡也微笑地看着惠子,那微笑的表情一直深深地印在了惠子的脑海里。

  “啊……啊……我要飞啦!”惠子坐在自行车上大声地喧叫。

  这天使般的声音,随风飘散,融入这美丽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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