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修之间,若是相差的实力太多,刚搭手就可以感觉到的。
小南王在南境年轻一辈无敌手,但也不会偏居一地,孤芳自赏。
他曾北上中州,挑战过太玄。
惜败。
那么面对之前就可以胜过太玄的江起澜,其实他心知不会是对手。
不过迎难而上才是年轻武修的气派!
这一双紫金烈焰锤,乃是南境熔岩山积累百年的紫金所铸,他定要在这陵阳打出声响。
江起澜稳稳接住双锤,本想一手捏碎这对锤子,但指尖用力,却只是按出了几个指印。
他有点惊讶,要知道他现在的力道绝不下于七品武修,竟然捏不碎这对锤子。
比他更震惊的是小南王。
这对紫金锤自铸成之后,砸碎了数不清的敌手,连一丝划痕都没留下。
就算是当时面对太玄,它也没有出现过什么损伤,但现在一个照面……却被人空手按出手印!
随后一瞬,那万钧之力透过双锤作用在他的手臂之上。
小南王紧咬牙关才没痛呼出来,但双手再抓不住紫金锤,身形暴退至江面上,借了水势才能停下身子。
双手空空的小南王看着船头站着的江起澜,眼中惊骇之极。
仅仅一个照面,他就败了!
败的毫无悬念,毫无反抗之力!
他能感觉江起澜是有意逼退他,不然自己说不定在兵器脱手的一刻,就被当场格杀了……
颤抖的双手抱拳,叹道:“甘拜下风。”
江起澜把玩着一对紫金锤,笑道:“这对玩意当你的买命钱,怎么样?”
“既然落败,能留得性命已经是幸运。”小南王面色微沉,但也没有不知趣的讨要兵器。
江起澜没有离凰那么大的杀性,对于小南王这种没什么恩怨的对手,只要对方识趣,他也没有必杀的念头。
毕竟要抗拒万象霜天决的诱惑,能放过的放过也没事。
小南王的落败就像是一个信号,陵阳江面之上爆发出激烈的战斗。
但对战的双方都有着默契,在画舫上的都退出画舫,到了江面战斗。
毕竟陵阳画舫说起来也算是江家的产业,在场的参会者,能不在乎江家面子的,满打满算也就玄女一个。
一声炸裂暴响。
玄火间炸死了他的对手,在硝烟中远远看着江起澜,嘴角微微上扬,点头示意。
江起澜眼光绕了一圈,没有看到特别漂亮的陌生美人……
他想找找看玄女,达成自己亲见陵阳四美成就,可惜没有找到。
江起澜的第二个对手,直接选择了弃权。
这场比试不是输了就完全没机会了,只要另外挑几个对手,保证自己在前十六就可以了。
与其和江起澜这种超标的家伙对拼,还不如尽早认输保存战力,找别人试试看。
江起澜看到了离凰,那个白衣赤发的绝色,散发的炙热烧的周边江水升腾。
拎了拎手中的紫金锤,江起澜觉得这件兵器的材质不错。
绯色刀还是不适合常规作战的,一方面是想留点底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另一方面,是觉得这件兵器太邪性,和他塑造的伟光正少年形象不合适。
“不过锤子也不符合我的形象,也不太用得惯。”
“熔岩紫金乃是上品的材质,一般的铸造师可没本事重练,光是融了这对锤子都不是简单的事。”柳骨淡淡说道。
江起澜摩挲着下巴,思索一下,笑道:“在场不就有人可以融了这对锤子嘛。”
他一跃而起,直向着离凰的方向冲去!
这一举动让参战和围观的人都聚焦了过来,想看看江起澜要做什么。
“什么情况,难道江起澜和离凰在同个小组?”
“不应该啊,名单是公开了,这两家伙可以说是隔最远的了,没道理现在对上吧。”
玄火间随意裂出几具分裂体,逗弄着对手,自己的目光却死死看着离凰那处。
他很期待这两人能一战!
在他看来,离凰还是要强过江起澜一点的,但差距不会大。
最好的情况就是两人两败俱伤,这样他说不定也会忍不住出手,能杀掉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虚此行。
而面对迎面而来的江起澜,离凰抬眼,静默看着他。
江起澜咧嘴一笑,喝道:“离凰小姐,借你离火一用!”
离凰不声不响,抬手挥出一道赤红离火,直冲江起澜面门!
那赤红色的火焰映照在江上,染红了所有人的面庞。
感受着那团离火之中的炙热,所有人心中都不免发寒。
平心而论,要是他们处于江起澜的位置,绝对扛不住离火,瞬息之间就要化作飞灰。
江起澜抬手一挥,将掌中的双锤扔进离火之中。
那紫金双锤,在离火之中被烧的通红,不一会就有软化的迹象。
在南境熔岩中孕育的紫金,却扛不住离凰的火焰!
“他想干什么?”
“夺了小南王的兵器已经算折辱了,还要当场毁了不成?”
“不对……不对……不对!”
一位铸造师注意到江起澜的手印,高声惊呼道:“他是要重练紫金!”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只见江起澜竟然将双手伸进了离火之中。
那样焚江煮海之能的离火,细细看去,竟是被江起澜双手上覆盖的一层流光水液隔绝,不能伤到他分毫。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不受离火焚烧!”
法修是最受刺激的,离火本就是天地本源火焰之一。哪怕是一般的七品法修,也做不到离凰这般,对离火如臂使指。
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江起澜能隔绝离火!
淡漠如离凰,此时眼中也起了波澜,本已经放下的手臂正想再抬起,增加离火的力量。
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放下了手。
江起澜不会铸造术,但耐不住他有个挂件会啊。
真的是身有一宝,其用无穷,柳骨绝对是最合格的工具蛇。
铸造一道难的是熔炼和淬火,其中塑型的一部相对容易些。
江起澜在离火之中捏动法决,变化着那团紫金的形状。
而且经过离火的熔炼,先前一些杂质被消融,留下的只是最纯粹的紫金。
船头的小南王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口中喃喃道:“以离火融紫金,那你会用什么来淬火呢……江起澜……真是个可怕的人物啊。”
一时间,场中的争斗也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江起澜的动作。
陵阳江两岸,挤满了围观的群众,其中还有些特意来看江起澜的文士。
星尊投影和槐老在不远处的枝头,说起来也巧,两人都是化身在场。
“离火融紫金,是想用三光神水来淬火吧,倒是有些新意。”槐老淡淡说道。
星尊默不作声,视线投注在那团离火之中。
这团离火本就是离凰随意挥出,这一会为了熔炼紫金锤,已经消磨了许多。
其实熔炼紫金锤还不算什么,主要是因为离火无意识的冲击江起澜双手上的三色神水,加快了它的消耗。
眼看离火快要耗尽,但江起澜还没有完全塑型紫金,他大声喝道:“离凰小姐,再来一团!”
离凰漠漠看着他,清冷说:“凭什么。”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江起澜还没吃过人情债的亏,只是单纯的抠门,不想付出什么实物。
一团与之前相差无几的离火喷涌而来,算是做出了离凰的回答。
渐渐的,江起澜的额头渗出了热汗,而离火中的紫金也在慢慢成型。
玄火间面色微变,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觉得不能让江起澜练成那件兵器。
没有兵器的江起澜已经够难缠了,要是让他练出一柄凶刀来,就更难缠了。
那天的刀气还记忆犹新,他知道江起澜绝对是此道高手。
就在他分裂出一具特殊的分裂体时,一个朦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侧。
他转眼看去,感觉自己的神念被一个漩涡牵引,忍不住的就要陷入梦幻。
经验丰富的他立马稳定心神,重新注视这个朦胧的身影。
“还未请教?”玄火间时刻稳定心神,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了,眼前之人所擅长的术式。
“大昭三公主,玄女。”
“我记得大昭皇室姓黄吧。”玄火间微笑的退后两步。
烟雨朦胧中的玄女淡淡说道:“皇室女子是无姓的,等嫁了人,自然就跟夫家姓了。”
“你这样的人……皇室真的舍得嫁出去吗?”玄火间认真说道。
“女子嫁人是天经地义之事,合适了便出嫁,有什么舍不舍得的。”
玄火间嘴角轻笑:“那殿下觉得在下如何,可是良配?”
玄女似乎真的认真打量了玄火间几眼,说道:“你太丑了,我不喜欢。”
玄火间一愣,遍布裂纹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那可真是可惜了……不过公主殿下,真的要看他铸就兵器吗,说起来他也是我们的对手啊。”
玄女烟雨朦胧中的脑袋轻轻一歪:“你觉得我是个傻子吗?”
“怎敢,公主怎么会这么想呢。”
“你是妖族,现在是我大昭兵部子弟在炼器,你还指望挑拨离间,不就是把我当傻子吗。”
玄火间收敛笑容,面色如常,实则怒火中烧。
“你是要阻我?”
玄女轻轻点头:“是的,你敢动,我也就动手了。”
两人僵持着,气氛渐渐沉重。
先是玄火间的气势一松,他呼气一笑:“大昭还真是人才辈出,我又怎敢忤逆公主殿下。”
玄女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并不做声。
而此时,玄火间眼角瞥见江起澜的炼器,眼中有了一丝困惑。
那是一柄剑器,已经有了雏形。
他不是刀客吗?怎么练的是剑。
如果江起澜能听到他的心声,肯定会回答他……
当然是因为剑更帅气!
离火缓缓消散,悬浮当空的是一柄紫金剑胚,它还没经历淬火和开锋,却散发着刺目的锋锐之意。
一团流光溢彩的水体,自江起澜身上涌出,包裹住紫金剑胚。
刺目的光芒一闪,水体携带着剑胚直上苍穹!
此时正是烈阳当空,肉眼可见的有纯阳之气灌注入剑胚水体。
“如此的话,刚猛有余,灵动不足……”星尊抬头看着轻声说。
槐老一笑:“那我们就帮一把江小友吧。”
“就劳烦槐老了。”星尊开口说着,然后抬手向天。
正午时分,却见天外有璀璨星光投射而来,为苍穹染上一层迷蒙。
正此时,一轮明月显现在剑胚上头,与烈阳和星光一同,宛如薪柴般投入进水体之中。
三色均衡,才是最神妙的三光神水。
江起澜若有所感,遥望向星尊与槐老所在的方位,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江畔,时王殿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天上。
“这……星尊和那颗槐树出手了,是否算坏了规矩?”礼部尚书问道。
时王嘴角微微一翘:“他们有对参会者出手吗?”
“再说,咱们有什么本事给他们定规矩,就算是星尊真的插手,也不是咱们能管的。”
“且看着吧,这等兵器的出世还是很少见的。”
陵阳的上空,罕见的日月星三色之光普照,光辉之下,阴影不存。
忽而,那团光华猛烈的迸开,无穷无尽的光束直冲天际!
那种绚丽,让此间之人忘乎所以。
画舫上的侍从怔怔的,手中的茶壶倾倒了也无察觉。
沿畔兜售吃食的贩子,炉子里的饼焦了却全无所谓。
无尽的光束在天际划出美丽的弧线,像是烟花般散落,像是天公披散白发。
“此间,当有诗一首。”星尊低沉的声音传遍大江两岸。
江起澜知道,自己又要被迫营业了。
只见他于天与江之间伫立,朗声道:
“君不见,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太史令,槐夫子,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五花马,千金裘,呼君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江起澜看向船头,眼里冒着小星星的如是小姐,点头示意。
江如是心领神会,立即取出画舫上珍藏的几瓶好酒。
白夜接过了酒,自己手里留了一瓶,将其余几瓶投向了江起澜。
正此时,虚空凝聚星光坐台,星尊与槐老的身影和江起澜一起落座。
众人所见,江起澜区区一位六品修士,却和天下顶尖的两位强者对坐畅饮。
这是何等的风采!
忽而,一道直破天际般的犀利剑气横空,似是要撕裂陵阳江一般的坠落。
但当它临近了,却收敛了一切气息,径直刺入了江起澜身侧三尺,锋芒内敛。
剑身灰白,长三尺六寸。单看外表就像是最寻常的杂铺次品,但其实是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层次。
星尊举杯:“此剑何名?”
江起澜凝眉,随之舒展:“大河之剑天上来……”
“那就叫青冥剑吧!”
“额……”槐老一愣,他刚想夸一嘴大河剑挺好听的,没想到江起澜来个转折。
自嘲一笑,举杯笑道:“是我肤浅了,江小友真是个妙人。”
所以说你又脑补了什么?我只是觉得叫天剑太嚣张了,换个名头而已啊。
无所谓了,此时江起澜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连灌进嘴里的酒都更香了。
遥望着东海方向,江起澜空对举杯。
知晓一些事情的人,以为他是在祭奠自己的来处,但只有江起澜自己知道,这杯酒是敬给谁的。
东海之畔的老哥,满江酒的陵阳,我替你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