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子规

中元夜,皓月当空,清风徐过,杨柳拂拂。莲池里,碧波荡漾,涟漪泛起。街巷间,人烟冷淡,幽凉沉寂。

苍凉弘月下,两道清影落在一朱红的檀木屋檐上。这里是萧府——洛河境内出了名的富商萧月灵之地。屋檐上的两人,一人身着卷云素丝袍,脚踏苍月流光靴,这便是唤作叶泽源的,叶家的大少爷。说来也颇为可怜,这位叶府少年,手中却并无实权,自从叶氏被灭族之后,他便成了唯一的后代,自然也就担起了一个庞大的家业。但想来也怪,在叶泽源的管辖下,叶氏成功地重新跻身洛河强列,发展倒也十分迅猛。不难知道,这个孤身少年,并非等闲之辈,此中缘由,也就难以琢磨了。

一旁的那个少年,看来十七八岁模样,身穿艳梅墨竹衣,虽与叶泽源一般大小,他的眉宇间却多了一分桀骜与洒脱。那就是龙皓宇,从小和叶泽源一起长大,被当作他的亲人般守护起来,想来二人的关系定十分亲近了。

“走!”叶泽源话音刚落,两人便一齐缓缓降下。这里是萧府的后院,守卫比前厅少了许多。在仔细确认周围无人来往后,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在这种地方,被抓住的后果,也就不想而知了。“泽源哥哥,咱们来这,不会是……”龙皓宇转向叶泽源,故作一脸严肃,叶泽源早已司空见惯似的,面不改色的说道:“这里是萧月灵府上,你可认得?”龙皓宇自信地拍拍胸脯,道:“这种小门小户,也就我这么熟悉的人能知晓,自然是认得的。”见他如此轻浮模样,叶泽源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唉,这洛河百姓都知道的事,你又如何不知晓?”叶泽源的性情,也就像他的衣着般平实沉稳,这似有似无的笑意,也就转瞬即逝了。

“好了,我带你来,不过是想查查一桩往事。叶氏灭门的事,你可还记得?”说到此处,两人的神情都黯淡了不少,龙皓宇的那份不羁,也随之收敛起来。“泽源哥哥的事,我自然清楚,叶氏灭门的仇,我也一定要报,莫非就是这萧月灵……”“倒也不是,说来这萧府与我家,也毫无瓜葛。”

龙皓宇一脸惊讶和尴尬,对着叶泽源苦笑一声,低声道:“那你倒早把话说完嘛,转这么多弯,我都要晕了。”说罢,他立即装作将要倒地模样,这老实的叶泽源,竟还真的扶了他一把。“泽源哥哥,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方才我只是想寻你开心,不会伤着的。”说着说着,龙皓宇捧腹大笑起来。而一旁的叶泽源,整个人都冰冷了三分,认真的看着他,逐字逐句地说:“你想寻我开心,无妨。但你要伤了,折了,一定不行。你必须保护好你自己,假如无我,也……”

这片深情早已打动了龙皓宇,他眼中的泪却被尽数收回,只剩一道坚定的目光落在叶泽源身上。“怎么会呢?哥哥这么厉害。”龙皓宇转而一笑,“好了,我知道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放心吧!”叶泽源的心中,早已翻腾不止:自从自己孤身一人以来,眼前的这位少年,带来了太多温暖,自己已经把他当作了唯一的亲人,就算为了这份情,也必须保护好他。

“嗯,那就好。”这万语千言,终究还是汇成了简短的四个字。也许这些话,再也无法开口,那就让这份情,于岁月的积淀下慢慢成长,渐渐熟稔。毕竟,此刻的龙皓宇,正望着万分认真的叶泽源,明朗地微笑呢!

“来人,有刺客!”不知何处冒出一个家丁,竟碰巧撞见了后院里的两人,想来也并不知道其身份,误以为是刺客或窃贼了。这不经意间的一喊,却引来了萧府上上下下的众多守卫。不一会儿,后院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间有一人身着白衣,瞧来成熟老练。他站在守卫面前,昂起头,对着两人大声说道:“此乃洛河萧府,尔等为何擅闯?”叶泽源见如此来势汹汹模样,对龙皓宇低声道:“走吧!”两人一道使出轻功飞上屋檐,忽而龙皓宇转过身,道:“各位请不要误会,我们来此并无恶意,而且,就是要如何,凭你们的实力,也远远不是我们的对手。后会无期了!”说罢,便同叶泽源离开了。

只留下后院里,众人独自发愣。见如此情状,难免气急败坏。那领头之人,倒突然气定神闲,淡然自若,轻轻说一句:“既然府里没有什么损失,此事便作罢了,大家都散了吧。”听到此番话,众人气焰也都消散了不少,也只好愤愤不平,独个儿走了。

天上那清冷的弦月,似被镀上了一层红光。只剩那领头呆呆地伫立在地上。“喵!”一断尖利的叫声,划破了静谧的夜空。一道黑色的身影,降在那人后。他默默叹了口气,像极了对眼前之人的哀怜,同情。“你们的总管,可不是我杀的,谁让你们萧府,要与他作对。放心,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他甩了甩衣袖,语气间尽是阴森与冷漠。

此时的叶泽源与龙皓宇,已走出甚远。四周的街道旁,灯火通明,却不见一点人烟。龙皓宇呼出一口气,四处望望,道:“今夜怎不见一个活人的影子,全都死光了?”叶泽源仔细想了想,答道:“今天是中元节,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出来闲逛。”龙皓宇又追问道:“可我记得,以前的中元节,不是很热闹吗?怎么会是今天这样?”

叶泽源垂下了头,心想:“是啊,以前的中元节,洛河真是很热闹的。就连平常的日子,街道上也是络络绎不绝,但自从……”“是他吗?可……”叶泽源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很轻。

龙皓宇望着呆呆的叶泽源,心里又起了做坏事的念头。他把手朝叶泽源身后一放,准备将他往下推。“啊,我知道了。”龙皓宇心头一惊,急忙把手收回,慌忙地擦着额间冒出的冷汗,说道:“哥,你吓死我了。”叶泽源不回答他,依然低头沉默,一动不动。

龙皓宇一想:“泽源哥哥对我,从来都有问必答,莫非中邪了?”想到此处,他的身体不禁一颤。“不行。”他大声喊起叶泽源的名字,却不料叶泽源猛一抬头,两人撞了个满怀。“哎呀,疼!”龙皓宇摸着额头,嗔道:“你自个儿发着愣,怎么叫都叫不醒,没想到你一醒,竟然还撞我。”叶泽源只装作没听见,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向一个方向,径直跑去。

“哎,泽源哥哥,慢点!”

“谁叫你吃那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