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我心口幽居

1年后。

“姐,你看这套片子怎么样?”小豆子原名窦梓,身边的人都习惯了叫他小豆子。自从一年前,空降了洛木这个雪中送炭的姑娘,宫澍原本一蹶不振的前途和态度,一点点有了变化。

没人知道,洛木怎么劝得宫澍开始有事业心,注重全面发展,但祝红和小豆子知道,这样意气风发的宫澍,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可以,你找夏葵把原件也拿到。”小豆子习惯了洛木做事严谨的风格,麻利地拿着优盘下了车。

洛木看了看表,给小豆子发了个信息,她得提前去接宫澍了。

她开着车,也许是忙了一天没有好好吃饭,胃里有些隐隐作痛。开到宫澍录音棚楼下,洛木趴在方向盘上,额头密密匝匝冒着冷汗。

她咬着牙,掏出手机给宫澍去了消息。不过半刻,一身米色风衣,带着墨镜和口罩的他就上了车。听着商务车后门打开、关上,洛木勉强打起精神,递给宫澍一瓶水,“今天录制的怎么样?”

“嗯,挺好的。你那边怎么样?”宫澍摘下口罩,接过水。

“嗯。”

今天的洛木怎么奇奇怪怪的,宫澍蹙起眉头。

“你怎么了?”宫澍直起身,向前倾了身子,只见洛木咬着泛白的嘴唇,一双眼睛紧紧闭着。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宫澍温厚的手擦过她额间的细汗,丝毫没有嫌弃。

他立刻下车,走到驾驶室,打开门时,就看着洛木疼得缩成一团,他看着洛木的模样,想着平时那个做事有条不紊,永远一副云淡风轻样子的女孩,如今像一个受了风的小猫一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把她抱在怀里,洛木比他想象中轻太多了,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一样。

他不由得更加抱紧了她,甚至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

宫澍把洛木抱到后排座位上,给她盖了一条毯子,调整了一个舒服一点的位置。然后自己开着车,像脱弦的箭,往医院开去。

每到一处红绿灯,他便心里更着急一分,不时转头看看她。

只是她实在难受,从头到尾没睁开眼睛。

车稳稳停在医院的车库里,缓和几分的洛木慢慢睁开眼,看着咫尺间,正打算抱她出去的宫澍。

那一刻,仿若时间搁止,内车灯下,宫澍棱角分明的脸,让她想起了初次见面时,他为她拿回手链时的样子。从前啊,洛木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人一见钟情,直到遇见他。哪怕是他微微一个眼神,好似上辈子,上上辈子,他们就曾相遇过。

她轻轻推开宫澍的手,“我自己上去,你先回去。”

她怎么不希望宫澍陪她,只是他是公众人物,若是被人看到,由会给他添麻烦。而洛木不愿意成为他的麻烦。

“我送你。”宫澍扶着执意自己下车的洛木,也固执的让人不好拒绝。

“宫澍,相信我。”

洛木的犟,是骨子里的。她一个眼神,就让宫澍不再坚持。

看着她,虚浮的步子,偏弱的身子,宫澍对这个一年前空降而来的助理,更加佩服。

有这样的伙伴,陪自己一同拼搏,和当初被祝红带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年来,洛木进步得飞快,基本熟练掌握了经纪人的各项工作,祝红也基本放手让洛木独自操刀关于宫澍的相关工作,除了一些需要和行业内那些个弯弯绕绕的人际关系打交道的事情。

.洛木是个要强的人,一个人在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后,被确诊为胃溃疡。拿着一袋子药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

正出神,那辆熟悉的商务车停在了她面前。宫澍下车接过她手里的袋子,绅士的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在她一脸放空,还没缓过神时,关好车门,自己上车启动。

“在想什么?”宫澍在一处红灯前,问她。

“嗯?没什么。你怎么没走啊?”白天里的疼痛像是带走了洛木所有的精力和体力,此时的她,不再那么精灵,反倒有些犯二、呆萌。

宫澍忽然附过身,帮她系好安全带。只是他靠近的片刻,洛木的呼吸停滞片刻,后又转过头,下巴抵在车窗沿,一声不发。

在洛木自己的指挥下,宫澍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

“明天早上要去见一个导演,我会让豆子来接你。”

“好。”

宫澍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才缓缓启动车子,离开了小区。

洛木回家后,便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从那地下室的采光窗看出去,那晚半圆的月亮,正挂在空中。忽想起今天宫澍的关心,他的怀抱和等待,月光轻轻勾起了她的嘴角。她暗暗揣测着,是否在宫澍心里,自己会有那么一点的不同了呢?

洛木从床上弹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笑话自己竟也会这般想入非非。她倒了暖壶里的温水,吃了药,简单洗漱后,便钻进被窝,同星辰一同入睡。

那个晚上异常平静。

可是,平静总是昭示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第二天,正在吃着早餐的洛木接到了豆子的电话。

“姐?不好了。”

豆子语气中,焦急万分。

洛木放下手里的面包,抿了一口水。

“怎么了?”听不出喜怒。

“澍哥,不见了。”

“不见了?”洛木手里的玻璃杯重重落在桌上,她的声音已经带着情绪。

“对不起,姐,我忘记提醒你了。澍哥每年的这一天都会推掉所有事情的。对不起…”豆子自责的在电话那头道着歉。

“为什么?”

洛木看了眼手机的日期,六月一日,难不成宫澍还要过儿童节?

“我也不知道啊。姐,怎么办呐?冯导那儿,是圈子里的大导演,祝姐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要是这样…”豆子说着说着,委屈得快要哭了。

洛木想起昨晚他答应时的样子,心里烦躁。

“你先过来接我。”

半小时后,豆子接上洛木便又回了宫澍的公寓。

洛木面无表情,在宫澍房间里看了一圈儿,他衣橱里一个小的行李箱不见了,还带走了几件衣服。

“他以前,几天回来的?”

洛木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上的钟。

“三天,最多五六天。”豆子埋头自责回道。

“要不,我们找祝姐想想办法?”

“祝姐出国去了,联系不上。”祝红带新人出国参加电影节,怕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走吧,我们去。”

到了选角工作室,导演和一众制片人、编剧…正面试着演员。那个张制片人是洛木认识的,这人一脸肥腻,一双鼠眼总是带着某些精明的眼神打量着各类演员。洛木特别不喜欢被他眼神扫到的感觉,可今天又偏偏不硬着头皮找他帮忙。

“哎,这不是小洛嘛。”张制片一眼就瞄准了刚刚出现在门口的洛木,一声故作亲昵的“小洛”让她背脊发凉。

“张制片,好久不见啊。”洛木笑着回应。

“就是,你今儿给我发消息,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帮你们家宫澍争取了下一次机会。”

“谢谢您,宫澍也是确实有点私事要处理。”洛木不善交际,只得连连称谢。

“小洛,今天晚上有个导演开工的小聚会,你要是想给你们宫澍拿下这个剧,是个机会哟。”张制片颇具内涵的邀请,让洛木进退两难。

虽然心里千百个抗拒这样的应酬,但她也应了下来。

晚上的饭桌子上,除了导演颇具身价的坐在一旁抽着烟、吃着菜,但凡是上桌的,都被张制片带着喝了不少酒。

当洛木决定踏进这泥潭时,便再不能任性推脱。

在别人的怂恿下,她敬了导演好几杯,次次都是干了。

相比其他女人扭捏做作,洛木干脆利落的样子,倒是让导演有些刮目相看。

“你坐过来。”导演招了招手,洛木有些摸不准他的意图。

她心有不安的坐到导演身边,在一群眼神放光的空气中,保持着该有的警惕。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拘谨,不年轻的导演悄悄告诉她“女孩子在外面,少喝酒,坐我旁边,他们会收敛些。”

洛木回头看头发有些花白的导演,心里有一丝触动。她表谢意向导演点了点头。

应酬的场子总是不容易散场,酒劲儿上头,洛木浑身难受。向导演告辞后,她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匆匆离开了饭店。

刚出门,她顾不得脚下十公分的高跟鞋,扑向花台,便吐得一塌糊涂。

她早就不喝酒了,也从未喝过这么多,也万万没想那些个度数不高的酒,混在一起,后劲儿会这样大。

胃里早已翻滚,又隐隐开始痛了。

车上下来,西装革履的男人就看见花台边那抹刻在心里的影子。一年多未见,第一次见,竟是这番场景。

他原以为自己能假装没看见,可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他已经走到她身后,心像是被麻绳绞一般疼,她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

而此时洛木,感觉胃里如刀刺般疼痛。

她忽然见天上星星掉了下来,混着路边昏黄的灯光,逐渐模糊。

失去意识前,只觉得有个人,恍若抱着至宝一般,把她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