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太难了

延州市一中,在整个北方也算排名数一数二的好高中。

这年头能通过中考筛选来到这里的,只有三个可能性。家里有钱,家里有人,自己学习成绩非常优秀。

下午五点三十,下课铃一响,一个个穿着黑白校服的学生结伴蜂拥而出。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站在高三的教学楼门口,碎花裙,羊角辫,背着个绣花小书包,长相可爱,嘟着嘴,大眼睛一丝不苟的盯着蜂拥而出的人群。小孩子灵动的双眼与高中和尚念经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惹人喜爱。

虽然路过的学生对小女孩的存在习以为常,但是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总要瞅几眼才罢休。毕竟这位可爱的小女孩和学校里一位神人有关。

一个长相普通,一米七五出头的少年从人群中挤出来时,小女孩嘟着的嘴角终于上翘。

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出来的陈长天拉起晓草的手就向食堂方向走去,去晚了可就要排长队了。

“哥,我想吃麻辣烫。”小草拉着陈长天的手一蹦一跳。

陈长天疑惑道:“中午才商量好晚吃米饭,你咋变卦这么快?。”

小草小脸上的大眼睛眨了眨,顽皮道:“去了你就知道了,反正我就要吃麻辣烫。”

看着小草的神情,陈长天没忍住在晓草可爱的脸蛋上捏了捏。

“让我猜猜,麻辣烫又降价了?。”

小草没有回答,但是兴奋的神色还是让陈长天看出来自己猜对了。

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组合在高中校园内本来就扎眼,小草的可爱灵动更是惹得周围穿着黑白校服的学生一阵侧目。而陈长天就是学校里传的夸张至极的那位单身离异带个孩,学习成绩还是稳定的前二十名的神仙人物。

延州一中的食堂不是一般的好吃。因为有许多从这里走出去的大人物再回到这里,总会在食堂方面直接动手脚,所以学生吃到的食物是真的物美价廉。

陈长天和小草进了食堂,入目处就是大红横幅上的鎏金字,麻辣烫三年内全年半价。

周围看到的学生钦佩之余不由得虎躯一震,向麻辣烫窗口搏杀过去。

“啧啧啧,三年,是个猛人。”陈长天感叹道。在这里读了三年书,他见过三天的,见过七天的,见过一个月的,最高见过的是烤肉拌饭窗口那个一年半价的横幅,在这座师生数量达到四千人的延州一中,不得不说这位也太猛了些,这得多大一笔钱?

陈长天排了半天队,才带着一盆麻辣烫来到小草占的位置上。又要了一份米饭,拿了两个碗,给晓草拨了些米饭,两人一言不发开始扒饭。小草虽然年纪小,但这是两个孩子一起生活养成的默契,她知道要给哥哥节省时间。

高中生少有慢条斯理享受吃饭的时间,在延州一中这种地方,竞争激烈是其他地方少有的。七点上晚自习,大部分人吃饭都是带着书本笔记的,吃完饭直接就绕着环校路去背书了。

不过陈长天没这习惯,他是走读生,住宿的学生才上晚自习。

明天就是清明节,他还要赶回老家给长辈烧纸,今天的时间确实很急。

看着小草拿纸把嘴擦干净,陈长天这才起身把餐盘放到回收处。

“哥,老师今天给我三个五角星星,我的星星又是班里第一了。”

“你少点调皮捣蛋,会让别人超过你?都二年级的人了,还扒别人男生的裤子,羞不羞啊。”

小草撅嘴道:“谁让他抢我糖来着。”

事情闹得男孩母亲找上了学校,让陈长天过去听了一番批评。

在母亲见陈长天穿着普通口出恶言时,还哭着闹着让母亲别让小草退学,她不上我也不上了。把自己母亲弄得尴尬离开。

轻轻捏了捏小草可爱的鼻子,把小草的小书包当作单肩包背在身上,陈长天带着小草向校门外走去。

一中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小草要不是在一中对面的附属小学读书,也不能轻易进来。陈长天向门卫大爷打了个招呼,示意自己把小草带走了。

喝着热茶的老大爷对此习以为常,笑着点点头。

等两人离开后,老人身后刚来没多久年轻保安疑惑道:“李叔,怎么这两孩子每次都在一起?他们家大人呢?”

靠在椅子上的李大爷吸了点保温杯里的滚烫热茶,慢慢悠悠开口道:“不清楚,不过来头应该不小,大的那个在一中念书,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小的那个在附属小学念书,你也知道那里是只看钱和人的地方。”

“咋们啊,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别操心别人了。你小子混到这里当保安,也不容易吧。”

延州一中的教职工,都是有编制的。在这里的保安,楼妈,保洁等等,只要干够了二十年,都可以有一份不高的退休金,干的越久,能拿的钱越多。

年轻保安憨厚一笑,没有再问什么。

陈长天和小草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在一中附近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他们当然没有自己的房子,只算是借住。

小区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翻新了几次,也能看得过去。中央一颗檀树,大概有三十年历史了。

绕过檀树后面的第一栋三楼靠左就是两人住的地方。

打开房门,入目都是书籍。客厅的位置没有沙发茶几电视,有的是一排排铁质书架和书籍,与寻常人家的布局格格不入,反而像是个图书馆。

这个地方,是他认的那个便宜师傅的书房。古人有读书破万卷,这里目前藏书三千七百多本,都是这件屋子的主人从自己读过的书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书本。

三室一厅的屋子,只有一室之地属于两人,不过自从他们住进来后,厨房餐厅里堆积的书本早被搬到其他地方了。倒是给这座常年不生火的屋子带来了几分不合时宜的烟火气。

干脆利索收拾完要带的东西,把校服换成便装,习惯性摸了摸兜里的钥匙。小草高兴的趴在陈长天背后,让他背着自己下楼,对她来说,明天就不用去学校了,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陈长天手提着背包,背上趴着个浣熊,慢慢悠悠的才从三楼下来。

出了楼门就听到一声:“长天。”

这个声音声音太熟悉了,陈长天猛然抬头,看到一辆陌生的车以及车门口熟悉的人。

“耗子哥,你咋出来了。”陈长天一脸惊喜。

小草乖巧的从陈长天背上下来。

被称作耗子的精壮男子把烟头扔到垃圾桶笑道:“来接你来了。”

一米八以上的个子,寸头,一身休闲装,肤色白净,气势不凡,实际年龄奔三了,要不是右脸从嘴角开始到耳根的狰狞疤痕,外人的第一映像绝对是个公子哥。

陈长天自小在农村长大,对眼前这个看不出来一丝农村气息男子可谓是知根知底。

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陈长天开心的打量起眼前的男人。四年多没见了,从京都监狱里出来,身子骨也没有消瘦。

爹妈没起个好名字,他也没想改,大多数人见到他都得恭恭敬敬称呼一声李哥,直呼耗子的人反而越来越少了,李耗子今天也很开心。

“都长这么高了,哥都差点认不出你来,还有啥要带的?哥一趟给你带上。”帮着陈长天把背包放到后备箱的李耗子问道。

陈长天摇头道:“就这点,没别的。”

把小草抱到后排,自己坐到副驾上。他对车没兴趣,也懒得认识屁股底下这辆奔驰s500,直蹦主题:“耗子哥,你不是还有两年吗?”

“大老板找了些关系,我自己又争了口气,前天刚出来,以后也很难再进去了。”李耗子笑道。他在国外一堆案子,坐个四年就能出来已经很不错了,相当于变相洗白了一番。

“我进去时你不是辍学了吗,咋又乖乖上学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头有多厉害,逃得了学逃不过老头呗。”

“明知道逃不过还要逃?”

“你不也一样吗,明知道犯法还要干。”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回老家得陪我练练手吧,我都好久没和人动手了。”陈长天开玩笑道。

“去去去,找别人去,打打杀杀太没意思,你哥我都戒了,就别拿我当沙包了,再说了,你哥我这刚出来,身手都疏了,怎么和你打?”

李耗子一点也不想和眼前这个还在上高中的孩子动手,武功和他爷爷一样深不见底。入狱前以大欺小就打不过,现在更是想都不想了,自己虽然跟着陈叔在国外混黑,身上不缺一股凶狠劲,不怕和人拼刀拼枪,但是自讨苦吃的行径他还是不想做的。

“又不是动真格,就当是给你接接风,松松筋骨。”

李耗子狠狠瞪了陈长天一眼,配上脸上的疤痕,岂止一个凶字了得

回过头开车的李耗子暗叹一声,时间可真快,那个小小年纪站在凳子上拿着锅铲子给自己烧饭把自己弄得一身黑的孩子竟然这么大了。

靠在座位上,陈长天有些头疼,本来今天和小草只是到县城住下,明天一早才包车出发到村里,李耗子一来就打乱了他的计划,今晚回去肯定又是一番麻烦事。

李耗子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来了一句:“辛姨去国外了。”

陈长天长出一口气,他可不想夹在那两个可怕的女人中间做棋子。

“这是那个小丫头?”李耗子问道。

“我是长天哥哥的妹妹。”

一颗小脑袋伸到前排看着陈长天。

“她就是那个成天跟在我后面的跟屁虫。”说着陈长天在小草可爱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晓草嫌弃的用小手擦着沾上口水的脸蛋,白了哥哥一眼,心底还是很大度的原谅了哥哥说自己是跟屁虫的话。用小书包垫着头,晓草横躺在后面。

晓草除了调皮捣蛋多一点,各种事情也不怎么需要陈长天操心,才四岁时就会自己梳妆打扮,有些神奇的是从来就不哭不闹,头顶的羊角辫就是她自己编的,在某些方面有着远远超过同龄人的成熟。别的同龄孩子需要两颗糖才能停止哭闹,她什么也不需要,仿佛生来不会哭。

他去给别的孩子补课时也总带着她,她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自己写作业,看书,在不该吵闹的时候从不吵闹。

她放学后就在他的教学楼下等他。

两个孤零零的孩子就这么互相依靠,生活在城市里。

生活以及学习的疲惫让陈长天很累很累,如果李耗子不来,他会带着晓草坐上大巴车,到县城住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动身回乡下。不过李耗子来了,很多事就不用他去操心了,挡不住的疲惫袭来。陈长天开口道:“耗子哥,我小睡一会。”

“嗯。”李耗子的声音很沉稳,和他这个人一般。

等陈长天再次睁开眼,天色已黑,已经快到他们的目的地了。看到晓草看着自己,把小草抱到前排坐在自己腿上,两人默默看着窗外漆黑的山体。在车上一下子睡了三个小时,这还是第一次。

猛然间一拍脑袋,懊恼道:“忘买票纸了。”本来想着小睡一番,到县城就醒来了,到时候再提这些,结果李耗子开车太稳,他也困的很,没控制好睡觉时间

“需要的东西路上都买好了。”

陈长天长吁一口气。

小草见他醒来,乖巧的递过一瓶水。

延州西北县天水乡黑牛村,一处被大山围困的村子。

黑牛村的陈家陈长天这一脉,祖上听说是为了逃饥荒,从河北一路要饭过来定居,到了他爷爷陈好人这一辈才算有几分起色。参过军,杀过鬼子拿过奖章,讨了老婆,回到村里盖了房,生了两个儿子。

大儿子陈山开砖厂起家,慢慢越做越大,各种场子都办,对乡里乡亲还不错,口碑也好,后来不知道咋回事就死了,只留下了两个儿子。小儿子陈水跟着一群人去国外淘金去了,没几年就阔绰了,回村里又带走了几个后生去淘金。直到有个后生跑回来,乡里人才直到他在国外做的是挖坟掘墓的勾当。跟他出去的几个后生,死了两,跑回来一个,还有一个就是陈长天身边开车的李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