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的奇妙冒险
时至三月,已是初春的季节。可空气流淌着的冷风,呼吸过枯败的树梢,毫无春意可言。
在这寒冷的钱塘江两畔的道路上,只有一个孤单的身影停驻,几艘货轮的黑影摇曳在远方,上方悬架着钱塘江大桥,车辆来来往往,任谁也注意不到他。
昏黄路灯的照耀下,他单薄的背影显得更落寞了。
他的脚边还有一瓶空荡的酒,一板不剩几粒的药片。
人为什么要活着?
对于一个在谁的世界都不重要的过客,像一串Word上的文字消失,像一首喜欢的歌消失在“我的列表”,任谁也不会关心,只是心里挂念一句:“我好像记得他,他死了吗?”
钱塘江的潮水也是一奇观,风平浪不静,涛似连山喷涌过,滔滔不绝,每一年都会有在这条江水中丧命的戏水青年。
在江湖的两侧,是一个大概有五十度的磨砂表面的石头斜坡。
如果你试过翻越栏杆,沿着斜坡向下爬十米来距,坐在摩擦力足够的斜坡上将脚泡进钱塘江里,会发现在这汹涌澎湃的浪涛下,斜坡直奔钱塘江的江底。
届时只需要一条二十米长的绳子,一头栓在栏杆上,一头系在腰间,就可以在这里享受类似于大海的畅游,像一个挑战者,任涛涛江水冲身而过。
现在的时间临近午夜十二点,那个在栏杆上孤单的背影,纵身一跃,顺着斜坡身体后仰滑行到水高处,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的双腿浸入江水中,江水是温暖的,大概有十来度的样子,比起空气中的严寒,还真是一个适合暖身子的地方。
你也想在初春的三月畅游在钱塘江中吗?
在酒精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他慢慢失去意识,双腿在久浸的情况下也渐渐失去知觉。不出意外的话,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掉吧?
No matter where you’re or what you’re doing or who you’re with
I will always honestly truly completely love you.
……
敲击桌子的闷重响声,是他醒来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但在意识中,他听到了那一连串的英文,那独特的嗓音像是他的一位客人,一位从英国留学回来的洋气儿女孩,嗓音洋洋盈耳。
“你的名字叫边清,对吗?”
边清浑浑噩噩的抬起头来,一面透明的玻璃墙,外面是来来往往的警察和等待办案的民众。
他的面前坐着一名警察,看样子不过二十三、四岁,面部清秀身形干瘦,眉宇间尚有一点稚嫩。
他的声音非常的柔和舒缓,像是在探望病危家属一般,面部肌肉尽可能的表现出和善。
“我怎么在这?”
他努力的回忆着在昏睡后发生的事情,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他已经给自己判了死亡。
“头孢和酒混合一起造成的间接性失忆,昨晚有三名行人发现了你并及时报警。”他解释道。
“我们将你送去医院后你醒来两次,你抗拒医生的检查,甚至想要在我脑袋上来一拳。”面前的这名清秀的警官开玩笑似的说着,“我姓楚,楚香”。
“那我很抱歉楚警官,我并不记得昨晚的事情。”边清耸耸肩膀,毫无印象,他开始掏摸着口袋里的东西。
除了这一身干湿的衣服,手腕上的Tissot,其它的东西都不见了,想必他们现在还在钱塘江的水面上漂浮着。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看你想问什么,我不保证我都要回答,我不是犯人。”
“你为什么想要自杀?是因为受到了某种情绪的共鸣?还是因为生活上有困扰?还是感情上的问题呢?”楚香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狼狈的青年。
皙白的皮肤,纤长的手指,褶皱的西装和凌乱的发型反而成为了他外表极为突出的“标签”。
“爱情一直是永恒的主题,那大概是因为爱情吧。”边清笑笑。
“方便和我倾吐一下吗?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孩,我会保守秘密的。”楚香摸了摸心脏,“我大学曾加入过心理学研究社团,为了从警后分析罪犯的心理,我想我可以提供一点建议。”
楚香没由的自来熟一样介绍着自己,他说话都是请求式的让人打心底舒服,愿意敞开自己的心扉说一说那罗曼蒂克的爱情史。
“我不是罪犯,我只是一个失足落水的青年。而且现在的我只想回家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好好睡一觉,最好的话能再来一顿荷叶饭。你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吧,我建议你应该尝一尝杭州的荷叶饭,真的非常香。”
边清屁股下的这木头椅子非常难受,提早的醒来也有一方面是因为这硬邦邦的椅子和面前这张无处睡觉的小桌子。
衣服干湿倒还好,虽然紧贴着皮肤有些难受,但鞋子里全部都是积水,他怀疑自己的脚皮都被泡烂了,现在非常想脱下鞋子来蜷缩在椅子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他在想,难道没有一张沙发,或者毛毯给他躺一下吗?
“这个非常困难……”楚香顿了顿,“还需要你配合一下,因为你昨晚的拒绝配合,对我们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我们怀疑你吸毒。”
“我吸毒?”边清皱紧眉头思考了一会儿。
如果说自杀,吞药那无疑是最难受的,症状也像吸毒。
止不住的抽搐,明明已经被抽干了力气,却想不停的奔跑,甚至想来一场畅汗淋漓格斗。
但要他怎么解释呢?难道要告诉这位年纪轻轻的警察,“这其实是头孢加酒的状况,因为在此之前我尝试过吞药自杀,但没死成,所以你可放心。”
这样的话恐怕一时半会离开不了这讨人厌的警察局了,甚至还会被这个强装大人成熟的警官给做心理辅导。
“那是不是一会要我尿个尿检测一下?”
“是的,出于对你负责的考虑下要进行检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等你的监护人过来签字,你就可以走了。”
“我没有监护人,你们应该查到我是孤儿院出来的吧。”
“是一位姓虞的女士,她说你是他的远房弟弟,我们不会调查你的隐私。但她确实给我们发送了她与你的照片。”楚香斟酌的说道,出示了一张照片。
边清和他的女房东去海岛上度假,在阳光毒辣的沙滩上拍下的一张泳装合照。
因为阳光的正对,光线角度并不好,两人的脸都有些模糊不清。
“等她来签字接我?可她在成都,不要开玩笑了!”边清紧蹙眉头。
“她已经在飞机上了,大概还要两个小时。她真的很担心你,在收到你的信息后,她就订了最快的航班,在两小时前登机。现在我可以提问了吗?因为我们要做笔录的。”
“对一个想自杀的人做笔录?我不是太理解你们,不过看来我别无选择了是吗?”边清无可奈何的摊开手。
“请问你的工作是什么呢?”
“调酒师吧,暂且可以这样说。”
“调酒师?”楚香轻吟了一会儿,“很优雅神秘的职业。”
“那你是猜测错了,调酒师资格证的取消,要有点名堂只有去打几场国际调酒比赛,在RB进修几年才算的上是一个出色的调酒师。”
“现在随便培训几星期,就可以打着自己是调酒师的幌子去酒吧找一份调酒的工作。但酒吧老板也会打着招调酒师的幌子来招服务员,我并不觉得调酒师非常优雅。”
边清侃侃而谈着调酒师这份行业的详情,对于这个职业他的评价是糟糕透顶。
国内的调酒市场一直是乌烟瘴气的,他也并不是喜欢这份行业,只是还凑合,因为对于他而言非常的自由。
“嗯嗯”,楚香迅速的记录着,中性笔在纸上飞速的划过,这让边清非常的不解,只是调酒师三个字,就要画一百二十二道笔画吗?
“我对调酒师也非常向往,可我没有去过酒吧。你是英式调酒师吗?如果我去酒吧,你会推荐我一杯什么样的鸡尾酒?”
“我建议你喝水果汁。”边清轻声笑笑。
他本身就是一个洞悉话术和心理学的调酒师,陪数都数不清的客人聊天,让他们开开心心的花钱消费。
这个大男孩想要通过他感兴趣和擅长的领域打开他的话匣子,还不如直接拷起他来用枪顶着他脑袋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