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台锁清霜
夏嬷嬷看着寒郦强装欢喜的模样,想要劝说一通,可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想来念去,只得陪着她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中流连。
正当她们从一个首饰铺经过时,忽听得里面老板娘满脸堆笑地拉客道:“姑娘、姑娘且留步啊!您看看咱们铺子里的首饰吧,这都是宫里娘娘们戴的新花样,姑娘生的这般好模样,瞧瞧这一头缎子般的乌黑秀发,不妨买个钗子吧!”
寒郦笑着摆手表示不感兴趣,可身旁的夏嬷嬷倒是想拉着她进去挑选一番。于是,二人便争执拉扯起来。她无奈地抬眼远望,竟见远处有个白衣男子正向自己挥手。
还真是巧得很,居然是许久未见的沈澜!
想着毫不知情的夏嬷嬷,寒郦立即说道:“嬷嬷,我想要铺子最里面那几只玉簪,你得给给我好好挑挑。哎呀!我才想起来刚刚在书摊上遗落了一卷孤本,我速速取来。”
夏嬷嬷还没来得及点头,只见她风一般跑了出去。
“哎!”夏嬷嬷刚想追出去,就被老板娘给拽进店里。一时无奈,倒也仔仔细细地挑选起来。
寒郦冲出数步远,才捂着胸口暗暗喘气。稍做停息便笑着回头看看夏嬷嬷有没有跟上了,跑的太急发髻都有些散乱。
她刚转回身,便见沈澜满目含笑地递给她一张锦帕。
“擦擦汗!”
寒郦有些郝羞地低着头,一段洁白纤长的脖颈隐在乌黑浓密的青丝里,她捏着帕子,眉眼亮晶晶地冲他盈盈一笑。
“多谢!咱们还真是有缘啊!”寒郦心里倒真把他当成朋友了。
沈澜抿嘴笑了笑,青松般立在她身旁,指了指街道的另一边。
寒郦有些奇怪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等到瞥见远处一角的幡布,才恍然大悟。
“我记得说过要请你大吃一顿,择日不如撞日。”
寒郦笑望着他,沈澜点点头,反而笑答:“好啊!我还记得姑娘曾说过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了好了,走吧!”
沈澜看着面前这位青葱可人的女子,心里只觉得有趣的很。他本已打算和好友楼台小聚,如今已然心意更改。
“二位客官,楼上雅间坐!”
聚仙德不愧是骊安数一数二的酒楼,厅堂富丽堂皇且宽阔异常,楼上雅间更是情趣幽静。
寒郦暗自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子,顿觉不妙,身上竟然只有些碎银子。
沈澜这边已经开始点餐了,寒郦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暗暗祈祷他少点些。
怎么可能?他不仅没少点一个,甚至招牌菜一样不落。
“姑娘,这次可以说出你的名字了吗?”
寒郦抬眼,正好瞧见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写满了得意。
“喊我囚儿就可以了!”
“桌上美味甚多,囚儿姑娘怎么不动分毫呢?”沈澜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说着竟还给她夹了好大一块肉。
寒郦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挑了挑,接着小声道:“我看公子衣品不俗,身上可带了银子?”
“没带!怎么你不说要请我吗?”
看着沈澜一脸淡定的样子,寒郦心里急哄哄地,忙俯身偷偷对他耳语道:“我没想到会遇见公子,身上银两确实没带够。怎么办?”
沈澜依旧风度翩翩地慢慢咀嚼,漫不经心地说:“这好办!吃完就偷偷溜走。”
“溜走?”寒郦都要吐血了,这怎么溜走了啊!难不成要跳窗户,他跳下去或许没事,她肯定不行。
“哈哈哈……”
“你笑什么?”寒郦气急败坏地喊道。
“逗你呢!今日这顿就当你欠我的,日后再还!”沈澜嘴角蓦然噙着丝笑,墨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也行!关键是看咱们有没有缘分再见了。”
沈澜沉思着点点头,转念忽然问道:“你是顾相的婢女还是?”
寒郦顿了顿,嘴里嚼着米饭含糊不清地答道:“是公主的陪嫁丫鬟。”
“公主?”沈澜望着她,心想这当朝公主竟能养出这样机敏聪慧的丫鬟,倒真是令人出乎意料了。
“怎么了?公子似乎有些诧异!”
沈澜笑了笑,摇头不语。
那个嫁给顾兄的任性公主,那个令他闷闷不乐的女子,竟养出眼前这个令人欢喜的女子。
“对了!我过几日就要离开京都了,不知再相见又是何时?姑娘对我而言,已经算是玉徵的朋友了。”沈澜忽然有些伤感地举杯说道。
寒郦亦举杯笑答:“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两次相见公子都救我于危难之中,承蒙不弃!囚儿能有幸交到你这样一位君子之友,我想此后骊安没有你的踪影,定会少了很多乐趣。”
一语言毕,二人相视一笑。
颜雪正在廊下绣花,忽然听见扑通一声,抬眼望去只见院落的大树上掉下来一只受伤的鸽子。
等她把鸽子拾起来的时候,苏忆梛正在石阶下修建花枝。
“小姐,小姐……你看!”
苏忆梛俯首细看竟是只翅膀被小箭射伤的鸽子,小小的东西啊!圆溜溜的眼珠天真可怜的令人心碎,洁白的羽毛上有鲜血溢出。
“快去找药给它敷敷!”苏忆梛心底担忧,语气不免有些急切。
颜雪忙找来药,正准备小心翼翼地替它包扎,苏忆梛忽然瞥见鸽子的脚上竟绑着一个纸卷儿。
“这是——”颜雪将鸽子包扎好放在篮子里,扭头不解地看着纸卷儿。
苏忆梛有些好奇地展开纸卷儿,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了句诗。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颜雪侧目盯着自家小姐,看着她眸子里满是疑问,忍不住问道:“小姐,上面究竟写的都是什么啊?”
“没什么!”
苏忆梛看着纸上整洁的字迹,不免伤春悲秋,多愁伤感地感叹。不成想,这世上竟有人和自己一样。
令人更没想到的是,当晚竟有人前来寻找落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