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台锁清霜
因此,虽然明知道朝廷会布下天罗地网,赵繁还是带着苏忆梛暂留在云城。
另一边,自那日赵繁人间蒸发以后,捕快们搜寻好久都没有找到他,莫怀谦只得先将赵翼和收监等候问斩。就这样,名扬南穆的大富商——赵家上下全被查封,訾城从此再无那个秀逸潇洒的小赵爷。
至于此事的线人——文琦,她原来竟和莫怀谦订过亲事,只可惜文家突遭变故,他们婚事作废。如今故人重逢,造化却已离析。
莫怀谦有意破镜重圆,文琦烈女气节,自知二人云泥之别,既然父母大仇得报,她便一头碰死在大堂上。
那一日,失魂落魄的莫怀谦搂着她的尸身,在大雨中以夫君的身份安葬了她。
颜雪被顾安找到的时候,顾凉易正巧发现了赵家的密道。可惜还是迟了一步,赵繁早已不见踪影。
既然赵家私通夷狄,他们肯定要往边境逃去。顾凉易便让顾安带着颜雪即刻返还京都,他则快马加鞭连夜北上。
京都不同于西戎,春天已经到来,柳绿花红鸟鸣悠悠。虽然郦安远胜于家乡,可索娜珠自幼生长在草原,来到南穆这段时间,她依旧不受控制地思念家乡,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的大王。
寒郦跟着沈渠来延庆殿的时候,没想到寒祁竟然也会在。只是帝后两人水火不容地瞪着彼此,双拳紧攥的索娜珠难得露出委屈的神情,她牙关紧咬目光坚定地瞪着眼前人,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我干的,你凭什么认为我要这么做?”
“凭什么?凭你贵为皇后,却让朕恶心!你嫉妒然儿,所以趁她虚弱便痛下杀手,难道不是吗?”
“混蛋!我们西戎人绝对不会这样卑鄙,何况我根本不想给你生孩子,死都不会——”
“当真嘴硬,来人!封了延庆殿,以后谁都不许过来看她。我倒要看看还有多硬气,死不悔改!”寒祁话音未落,沈渠拳头便攥得紧紧的,愤恨不平的正要起身,不料却被寒郦拽住了。
“皇兄,这肯定定有误会,皇嫂她不会这样做的。”
“赵美人的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不知晓!”
“皇兄,你没了子嗣我们也很难过,可——”
“闭嘴!连你也要忤逆朕?”寒祁俊颜浮现诧异,他颇为生气地质问道。
这还是皇兄第一次当众斥责自己,寒郦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语气怀疑地问:“皇兄,你这是怎么了?”
“所有不相干的人,都速速离开延庆殿,就让这个蛇蝎毒妇一个人好好反思吧!”
紧接着寒祁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德公公无奈地看了看皇后,“孙嬷嬷,皇后娘娘就交给你了!”随后又转身哀求道:“公主、沈贵妃,二位还是赶紧离开吧!”
阿斯丽和乌拉尔虽然听不太懂,可看情形也知道这个南穆皇帝对索娜珠公主不好,因此两人抱着失魂落魄的的公主痛哭起来。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寒郦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冲一旁的孙嬷嬷交代到:“你要照顾好皇后娘娘,如有需要尽管来找我,或者是沈贵妃。”
圣命难违,延庆殿开始封了起来。沈渠思前想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公主,柳美人因多嘴早被皇上处置了,可赵美人这胎绝不可能是皇后故意所为。听闻赵家被抄,我想皇上再竭力保护,怕也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较,至于皇兄怎么想的,我想他可能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子嗣夭亡,毕竟皇贵妃的薨逝给他打击颇深。”
想起那个温婉可人的表姐,沈渠难过的点了点头,心下十分沉重。
二人分开之后,寒郦转道去了碧宫。几日不见,赵怡然瘦消很多,脸色苍白地倚在榻上,看上去着实令人心疼。
“公主——”
“不必行礼,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赵怡然双眼含泪,柔软无助的啜泣:“都是臣妾的错,没能留住这个孩子。那一日御道相迎,然儿不曾想只是久跪了些,孩儿就没了。想来皇后娘娘并不知妾有孕在身,否则定不会扬长而去。见血后,皇上一时震怒,倒叫臣妾慌了神,不敢再多言语。”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饶是寒郦也觉得她大方得体。可深宫之中,除了那个直爽泼辣的索娜珠,谁不是七窍玲珑暗中计谋呢?
寒郦安慰着她,心里却蓦地想起别的事。
“皇后娘娘,您多少吃点呀,这样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孙嬷嬷急得是不知所措,这皇后一连两天都不吃不喝了,照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阿斯丽和乌拉尔作为她的贴身宫女也没有法子,思来想去孙嬷嬷便偷偷去找了德公公。
“什么?皇后娘娘不吃不喝怎么行呢?”德公公一听就不行了,近来边境又有些不安稳,皇上正愁着呢?如果这西戎来的皇后再绝食而亡了,这可怎么行!
德公公二话不说就禀告了皇上,寒祁本来正在听人翻读瑟罗玉发给索娜珠的信件。
此刻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眉毛轻挑,语气颇冷:“她倒是有气节!愣着干什么,继续读!”
一旁的随侍,胆颤心惊地朗声道:颚尔纳草原的花开了,你的小马如今瑟瑟养的很好。阿妹,我知道你很想西戎,很想念我们,但是你既已嫁入南穆,就要敬爱你的夫君。我和瑟瑟不久前也已成婚,若有一日我会让力普带着她去南穆看你……
寒祁默不作声地听着,周围人大气不敢出地侍奉在左右。突然,寒祁似乎想到了什么,摆手打断了朗读声。
“读读她写了些什么?”
德公公毕恭毕敬的接过另一封信,转身递给了随侍。
眼看皇上龙颜不悦,随侍清了清嗓子,脆声读到:哥哥,我十分想念你。我想知道瑟瑟怎么样了,还有力普给你说没说我交代的话……南穆景致不同于西戎,郦安的天气甚是温暖,就连风都是柔的。他们的寒郦公主对我非常好,宫中的嫔妃们也都很友善,只是哥哥我还是很想念你,索娜珠的一颗心永远都会牵挂着——”
整封信全然没有提到他一个字,寒祁冷笑一声起身夺过那封信,看着信笺上那片泪痕,他有些不快地指着一行字问道:“这句什么意思?”
“索娜珠的心死在了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