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台锁清霜
面对皇上的质问,赵怡然泪雨连连:“臣妾的母亲定是被奸人所害,妾身离家的时候母亲还好好的,怎么就——”
寒祁眸中闪过一丝杀气,他神色极冷,语气漠然:“这件事原是柳美人多嘴,如今你有孕在身,这些事朕自会派人处理。”
赵怡然定了定神,方从慌乱中平静下来。她仰头望着皇上侧颜俊逸,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寒郦收到顾凉易的书信,信上说他一切安好,不日即返还京都。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瞟了眼窗外掠过的飞鸟,神色一片黯淡。
夏嬷嬷进来禀报的时候,寒祁已经走入室内。他看着妹妹落寞的身影,思绪不免飘飞,“囚儿,听闻少卿事已办妥,想必你夫妻二人可早日团圆。”
“皇兄!你什么时候来的,竟让人浑然不觉。”
“看你日日沉闷,终究不放心你啊!”
寒祁话音刚落,寒郦便起身冲他撒娇道:“我在宫中哪有你说的这般无趣,毕竟皇嫂有那么多乐事,我着实喜欢与她一起。”
索娜珠?那个凶神恶煞的蛮夷女子能好在哪里?寒祁摇了摇头,语气沉了几分:“少去她那里,蛮夷女子不通教化!倒是赵美人那里,她有孕在身,你替皇兄多陪陪她!”
“哎,怕是皇兄心里成日装着赵美人,你们男人果真见一个爱一个……”寒郦不过感叹,却不料寒祁当场变了脸色。
她立即有些愧意,上官怜柔一直压在皇兄心底,如今他也不过是为了朝堂迎合后宫。不然,他怎么会娶西戎女子为后。
“皇兄——”
“囚儿!你和哥哥不一样,此生你要情得圆满。”寒祁疼爱地凝望着她,目光深幽晦涩。
情得圆满吗?顾凉易根本就不爱自己,她和哥哥又有什么不同!
訾城赵家后院,苏忆梛整日以泪洗面。赵繁虽不再逼迫她,但却软禁着她。苦海尚有涯,可她却不知此生还能否见到顾大哥。
“小姐,别哭了!”颜雪心疼她的身体,忍不住柔声劝慰。
“生不如死,不过如此罢了!”
“小姐,养好身体才是要紧的,顾少爷早晚会找来!”
二人说着说着不禁相拥而泣,赵繁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果真是主仆情深啊!苏小姐若还执迷不悟的话,赵某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了。”
一身锦衣的赵繁人面如玉,目光却极为漠然,狠毒如蛇蝎地盯着她们。
“你这恶人来做什么?”
颜雪不由分说地挡在自家小姐身前,不成想下一刻就被赵繁一脚踹到在地。随后刘琴拽走了她,苏忆梛想要反抗,却被他反手禁锢在怀里,只得冷泪落唇边。
“这么恨我?那刚刚又在盼着谁呢?”耳边呼来一阵热气,苏忆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何必呢?后院美人如云,赵繁!放过我——”
“放过你!想都不要想,梛儿此生我都不会放过你。”赵繁似是饮了酒,举止蛮横轻浮。
苏忆梛见状忙假意顺从,心里却想着赶紧逃出去。
然而她不过刚挣脱,他便长臂一揽顺势将她扑倒在床榻上。四目相对,苏忆梛欲语泪先流:“你已经有了阿卓姑娘,况且你们还有一个孩子。如今黄家小姐也要嫁你为妻,我不过一介孤女,公子就放过我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繁嘴角微勾,神色全无半点愧疚。他眸光颇冷,动作极为粗暴,顺着他的手,苏忆梛立即顿悟,死命挣扎:“赵繁,你醉了!放开我,放——”
所有话语被软唇堵住,她浑身动弹不得,最终在起起伏伏的剧痛中昏睡过去。
次日一早,赵繁就不见了身影。颜雪进来的时候,室内一片狼藉,衣物破碎在地上。苏忆梛面如死灰地倚在窗边,双眸黯淡无光。
“小姐,小姐……这个畜生!”
颜雪扑上去抱着她放声痛哭,苏忆梛神情麻木一片哑然。
前院赵府正在迎亲,赵繁和黄思思的亲事提前举行。宅院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顾凉易和顾安假扮茶商慕名拜帖而入。
此番顾凉易暗访六郡,早已得知赵家私通戎狄,将朝廷禁止药材偷运出境。早先他便得知这赵繁訾城扬名,命人细查却无意知晓赵繁生母竟是西戎人。前段时间无端遭遇贼人暗杀,好在并未打草惊蛇,顺着踪迹他查到了赵繁身上。
訾城赵家商贾甲天下,若真与外敌私通,罪必祸国定不能轻饶。顾凉易早有准备,快马加鞭将此事已具禀于圣上。
此次趁着喜宴潜入赵府,赵家宅外早就布置好天罗地网。訾城新任官员莫怀谦是当今圣上钦点,这人年少有为,且智勇双谋。莫怀谦一早便听从顾凉易的安排,暗中派线人安扎在赵府,也多亏这线人查出了赵繁的身世。
只是没料到赵繁趁着提前婚娶,将最后一批货物北运,因而打乱了他们的布局。虽然目前证据还不够充分,但顾凉易不得不提前行动。
可他心下不免有些担忧苏忆梛,暗中打探并无她的消息。越想越愁,他不免神色落寞,顾安不解其意,低声暗问:“少爷,莫大人说的那个线人在何处?”
“据说是个女子,这线人每次都是书信,我们并不知晓她是何人!今日一切见机行事,若找到梛儿,你先带她返还京都,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少爷!”顾安看他满脸愁郁,神色担忧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我不会有事,对了——”顾凉易话锋一转,顿了顿:“公主那边先不要告诉她,免得她胡思乱想。”
顾安点点头,心想这次要是把苏小姐带回去,那公主怎么能不乱想啊!可眼下走一步算一步,救出苏小姐才是最紧要的。
府院里唢呐声响,人声鼎沸中新郎官牵着新娘子步步走入正堂。顾凉易看着不远处红衣喜面,不觉想到自己大婚那一日。
梨涡浅笑的小公主成为他的新妇,然而世事无常变幻不定,他们注定不会成为佳偶。他道义难逃,梛儿此生若得不到归属,他必定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自己。
至于公主,若有来世,他或许会和她相濡以沫。可如今,他没有时机,也没有闲暇同她好好相处。
家国两难全,苏家恩情没齿难忘。寒郦渴望拥有的,他怕是无法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