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台锁清霜
颜雪正在收拾床铺,一抬头只见自家小姐心神不宁地回来了。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颜雪看她陷入沉思,不免用手在她眼前使劲儿晃了晃。
苏忆梛这才回过神来,摇着头默不作声。
接着她顺手推开窗子,今夜的月色真美,可苏忆梛却托腮遥遥望着幽碧的天空,心底暗自打定主意。
黄思思满腔心事无人诉说,她母亲正和赵夫人闲聊,两人句句不离赵繁。
“弟妹,并非我不乐见这门婚事,只是那赵繁过于沉溺女色!”赵夫人眸底闪过一丝厌恶,加上她心底还藏着一桩烦心事,不免忧从中来。
黄夫人虽然也很生气,但是一想赵繁身为独子,难免要纳妾开枝散叶,于是谴责力度也就小了些。
“长姐,要我说如果那赵繁真心实意喜欢思思,那咱们就看思思的态度。倘若他只是逢场作戏,那我们到时候便一拍两散!”
赵夫人一听,便知黄夫人还是对赵繁有好感,不由得冷哼道:“也罢!你让思思给你讲讲家中新来的那位苏姑娘吧!”
“苏姑娘又是谁?”
黄夫人倏然眉头紧蹙,难掩失望。
黄思思低着头,淡淡地说:“母亲,那个苏小姐是哥哥好心相助的,再说人家是懿州书香门第的清白女子!”
听此,黄夫人才忧心稍缓,转念问道:“思思,你且说这赵繁妻妾成群,还有一个庶子,你当真愿嫁?”
黄思思面色异常平静,隔了许久,方坚定地说:“如果哥哥向父亲求娶,我——定是愿意的!”
“你这痴女!傻孩子,你可知道——”赵夫人真是恨铁不成钢,只得扶额暗自心伤。
“长姐,若思思心意已决,我们做长辈的何必要为难她呢!何况思思若嫁进来,还能照顾你呀!”
“弟妹,我向来把思思当成亲生女儿。若为了我自己,我更应该让她嫁进来,只是她还不了解这个赵繁。事到如今,只要思思日后不后悔,我也不再说什么了!”
赵夫人索性看开了,以后的事自有他们去处理,她又何必讨人嫌!
等熄了灯,黄思思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枕下一片潮意。
骊安深宫之中,垂柳已吐新芽。
这几日沈渠不是读书,就是练字,日子过的真是比在家里还舒坦。
因这宫里无太后及皇后,且自上官怜柔后内宫也并未再广封贵人,皇上更是一连数日谁也不见。所以除了其他人来她这儿请安,她倒是哪里也不必去。
“沈贵妃,赵宫人和付宫人又给您来请安了!”
沈渠的贴身宫女阿碧刚说完,她便不得不从榻上起来,随手整理下衣衫,不悦道:“宣!”
赵怡然和付宜萱两人几乎每日都来,即使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劝阻。
“沈姐姐,最近御花园的迎春早放,不如我们去赏花吧!”付宜萱请完安,便笑着央求道。
沈渠扫了眼赵怡然,两人视线相接,最终还是应了付宜萱。
沈家园林花似锦,这在骊安都是出名的。所以沈渠随意扫了几眼御花园,甚觉无趣,便找了个理由先撤了。
一时只余赵怡然和付宜萱,付宜萱赏完迎春,又拉着赵怡然喂鱼,此时鱼儿并不多,两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
“赵姐姐,你说皇上为什么不来看看咱们呀?”
赵怡然看她一派天真,神色淡然地说:“如今我南穆正值中兴,前朝难免政事繁杂,皇上怎可在这时候分心!”
付宜萱却长叹一声,随后沉沉道:“可是再过数日,那西戎公主就入宫了,到时还不知怎样呢?”
“这就不归你我操心了,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不远处的眺望阁,一扇窗悄悄合上。
寒郦笑着打趣正伏案批阅的寒祁,“哥哥,你说你真是不解风情,这曼妙佳人都到御花园等你了,你怎地还不去偶遇?”
闻言,寒祁抬眸俊脸微沉,“又说胡话,你呀!该回丞相府了!如今后宫也已安置妥当,早日回去免得少卿挂念!”
“好,过两日我便回去!”
寒郦接着又打开窗,远望一片模糊。
寒祁看她久久立在窗前,便放下笔问道:“囚儿,这几个女子你意下如何?”
寒郦转过身来,淡然一笑:“我觉得那沈渠甚好,她性子淡然,且是名门之后,等那西戎公主来了,可让沈渠负责照料。至于其他人,除了那个长相妩媚的赵怡然,我也记不大清了。”
寒祁覆手而立,喟叹道:“柔儿在的时候,未免她忧心,内宫空闲已久,如今却新人辈出!”
“哥哥此言不对,你身为君主,很多事不能自主。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了,此番西戎公主进宫,你莫要太冷淡于她!”
寒祁冷笑一声,顺着寒郦的视线,望着那池边的女子陷入了沉思。
傍晚,寒祁忽然在兴庆宫召见她们。
赵怡然今日特地穿了粉色,略施粉黛。她从宫里老人那里打探到皇上自幼疼爱公主,这寒郦公主最喜粉衣,便投其所好。
付宜萱则是珠翠满头,足足打扮了三个时辰。可等她见到柳溪时,还恼恨自己发簪插的太少了。
不同于她们三个,沈渠衣着如常,神色不辨地走在最前面。
一进殿,只觉熏香缭绕。经夹道,越过木制屏风,才见到德公公,他示意宫女们将她们几个带了进去。
刚进去,只见榻上慵懒地躺着位英挺的男人,他身着金边玄衣头戴玉冠,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们。
四人连忙行礼,寒祁温声笑道:“赐坐,尔等不必拘束!”
等列席而坐后,小德子忙扬声开宴。赵怡然偷偷瞥了眼寒祁,颇为意外当今圣主竟如此年轻俊雅。
除了沈渠,她们三个则不时恍惚凝神,直到寒祁吩咐说:“三日后,西戎公主将抵骊安,届时入宫你们定要好生伺候。”
“对了,沈渠此事由你来安排吧!”寒祁淡然一笑,目光柔和地凝视着正埋头喝粥的沈渠。
沈渠心底大骂,嘴角却噙着丝笑,极其温婉地答道:“妾身谨遵圣命!”
柳溪秀眉微蹙,对那西戎公主更加厌烦。这好不容易皇上召见,可一个晚上皇上都在说那蛮夷女子!
但见皇上对沈渠的温柔小意,付宜萱亦有些恼怒。
晚膳用过,皇上却说要歇在宣宫。
听此,柳溪更是怨恨,沈渠倒暗自欢喜,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宣宫两位宫人,赵怡然和付宜萱心底都七上八下,正惶恐不安,忽听寒祁道:“今日赵宫人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