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台锁清霜

顾凉易一时有些感概，心下想起很多，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她的肩膀。一瞬间他忽然想起独自一人在懿州的梛儿，手暗自放回了衣袖。

“每个人都要长大，皇上总不能陪你一辈子。你要学会一个人，一个人——”

顾凉易望着寒郦渐渐泛红的眼眶，怎么也说不下去，他随口喊来顾安，吩咐给公主加件披风。

四周是夕阳满天红，天尽头一片白茫茫，尽管天色发暖，可风还是这般刺骨，还是这般凛冽。

寒郦打了个哆嗦，她不置可否地伸出手抚上自己的唇，唇寒心冷。

哥哥是不能陪自己一辈子，可身为夫君的他能啊！

“我累了，到城里喊我吧！”

“好”

夜路一直赶，天明就能到淦城。马蹄声哒哒作响，马儿呼呼地呼着白气，寒风吹过光秃秃的林子，凛冽更甚，马车里只听得车上的帷子被吹得吱吱作响。

这一夜，难挨的很！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大街上车水马龙，摊铺一个挨着一个，各种物什一应俱全……虽比不得骊安的富丽繁华，却也有自己独特的韵味。淦城以木楼闻名全国，木质楼阁鳞次栉比，彩绘的楼角下吊着小小的风铃，走在街道上听着两侧的铃声，风轻微动使人顿觉欢喜热闹。

有琴箫声依稀从某个角落传来，适逢上元节护城河的白石栏杆处挂满了彩灯，临街店铺也纷纷出尽八宝。

“这就是淦城！”

寒郦也随他们一样，身着男装自在地在城中闲逛，他们准备在此打尖一晚欢度上元节。

顾凉易点点头，他新换了件月牙色长袍，腰间配着绣工精致的香囊，鬓角乌黑玉面如斯。

“今晚城东有个花灯会，到时候我们去看看。”

“嗯？”

看着寒郦有些吃惊的样子，顾凉易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了抚鼻，不辨喜色道：“今晚是上元佳节，我想你久居京都可能没见过这种民间灯会，热闹的很！但你若不想去，我们便不去了！”

“不不……我去，我和你一起去！”

寒郦忙抢着答道，说完还笑问他：“你往年都是如何过上元节的，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上元节。顾凉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可能是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顾凉易目光淡然地扫过她有些泛红的脸颊，温声道：“礼物就不必了！不过这可不是我们第一次过上元节。”

“咦？怎么会呢？”

顾凉易嘴角蓦然噙着丝笑，他摇着头不回答，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寒郦随即跟上去，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道：“难道你偷偷看过我？要不要啊！”

顾凉易也不着急拉开她，只是笑着辩白说：“前岁元夜，谁的大黄猫不见啦！”

“哦，竟是那时！原来是哥哥托你找到的团团，我竟不知前岁你的元夜被我破坏了。”

顾凉易不再作声，天色渐渐暗下来。街上游人多了起来，不一会儿已成人山人海。顾凉易随手在街边买了一盏小小的花灯，转身递给寒郦。

那个花灯上不知何时被他画上一个挽着髻抱狸猫的少女，寒郦满心欢喜的接过花灯。

她发现自己对顾凉易，真是药石无医。不知何事萦怀抱，爱恨全凭自由心。

随后接踵而至的人潮推搡不已，前面甚至有人还大喊捉小偷……

寒郦不由得紧紧跟在顾凉易身旁，二人随着人流缓缓向城东河中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