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台锁清霜
苏忆梛被颜雪强抱上车去,马夫一挥鞭即冲南边赶去,掀帘望去,往日银装素裹的懿州被火光笼罩,充斥着一片哭喊声,鸡鸣狗叫此时也不过子时。
颜雪心惊胆颤地和马夫聊天,马夫竟是个哑巴,前路如何竟是谁也不知。
念及苏伯和一众家仆,苏忆梛双手绞在一起倚在轿子里默不作声,豆大的泪珠啪嗒落在腕上的镯子上,墨玉色的玉镯沁了泪珠更显得重。
边陲危机似乎解除,顾凉易将诸事细细交于沈澜,趁着大雪还未封山,他准备带着寒郦返还京都。
昨日收到圣上修书一封,没想到西南盗贼复起,边关未定朝堂局势突变。如今南穆正值内忧外困,很多事不能静下心来等待时间搁置。
夜里寒风凛冽,呼啸的北风里他忍不住想起往日时光,懿州也好,京都科考也罢,那个无所畏惧两袖无依的少年终是不会回来。
“顾大哥,此番若边事安定,我想向你讨个赏!”
顺着冬日暖阳,只见沈澜手挽缰绳踞坐在高马上,眉梢眼角的笑意使人有些沉浸。
“何赏?”音色淡薄,不辨喜怒。
“你府中的——”
“我府中的?若论宝贝,哪儿能抵上侯府!”一丝疑惑不免生出。
“哈哈哈,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沈澜卖关子地策马而去,顾凉易有些狐疑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竟想不出丞相府有何宝贝。
若说珍贵,只有当朝公主!
“顾凉易,今日可启程?”寒郦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一身男装格外俊雅,雪花落在她的浓睫上,随即又化去温润一片。
顾凉易有些看痴,缓缓道:“今日启程,旅途不免漫漫孤寂,公主可备置些书籍已解旅途枯燥之感。”
寒郦点点头,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脚下却孩子气地踢得地上雪花飞溅。
马车颠簸数日,一路可谓是风餐露宿,苏忆梛本身就风寒未好,如今可谓是吊着半口气奄奄一息地赶路。
行径不知名的县镇,马夫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两个哑巴伙计,在驿站里换了几次马,出发时懿州的雪花尚飞舞不休,路途几次下车只见绿树红花……不知是不是来到更南的地方,气候也变得湿润。
只可惜小姐的身体再也撑不住了,可能是自知命途多舛,苏忆梛紧紧攥着颜雪的手,一改往日的消极大口大口吞药。如果她去了,这世上剩颜雪一人又该怎么办!
这日傍晚赶到城门口时,苏忆梛已经连吞药的力气都没有了,脸色几近惨白,身子单薄到令人想要垂泪。
颜雪再也支撑不住在轿内嚎啕大哭,外面车夫啊啊咿咿的无能无力,可惜他们三人竟都是哑巴,也是爱莫能助。
六神无主之际,颜雪心一横暗想到若小姐不幸辞世,她也绝不独自苟活。
“小姐,您醒一醒啊!小姐,您睁眼瞧瞧街道上多热闹……”
颜雪挑起帘子,只见城中早已张灯结彩,不必想定是上元节马上要来了。
往日在懿州,此时府中早已制作花灯,就连小姐也会亲自手写谜语。
如今颜雪怀里抱着病重的小姐,举目无措地望着热闹繁熙的大街,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道他们家归何处,这匹马车似乎漂泊在无人的海上,她们怎么也登不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