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台锁清霜

“嗯，对了！请探子告诉二皇子，我们南穆向来有诚意。”顾凉易微微沉吟，淡然自若间已经有了计策。沈澜平生最佩服的便是顾凉易，他虽则武功比自己文弱，却有着媲美千军的才智。

身披着墨色裘衣的瑟罗玉独自一人立在风中，雪花已经越飘越小了，他忍不住闭上双眸，看着这平静的草原，他知道无数的皑皑白骨静默地埋葬在这片土地。战车战马以及叫嚣的战鼓，一切的一切无不在提醒他，西戎必须强大，百姓必须安居乐业。

他是如此清晰地记得，美丽的母亲拉着小小的他的手，踉踉跄跄地在这片草地上跑，她声音轻柔无比却异常坚决地一字一句道：“阿郎，你要一直一直往前走，永远不要回头。娘亲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永远地陪伴着你，一直一直……”

自古生死离别不由人，可是长大后才发觉，一直往前走，即使想回头也回不去了。

初读汉人的《诗经》，他什么都不懂，直到瞥见流光浮动的帘幕后那抹曼妙身影，他才一下子明白何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天高地阔间，瑟罗玉是如此的孤寂落寞，他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身后有人小声卑微地乞求道：“大王，天气太冷了，您赶紧回帐子吧！“

瑟罗玉回头一看，温和笑道：“好！”

说着他心有怜惜地迈步走向那个一直缩成一团的小姑娘，看着她衣衫单薄，乌黑浓密的头发遮住小小的脸庞，只余一双永远低着的眼露在外面，和那向来冻得发紫的嘴唇。

他俯身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替她披上，拍了拍上面积落的雪花，声音温和地劝道：“赶快回去吧！不用侍候在帐外。”

小瑟瑟使劲儿地咬着唇，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模糊的眼帘，主子又不开心了，她被主子赶出了帐篷。

雪花早已飘白了她的头发，双腿跪的麻木不堪，脸庞冰冷煞白，一阵寒风吹来，瑟瑟使劲儿揉了揉怀里紧紧抱着的小家伙，是那只和她一样的小狼。身上的披风还有着那人的温度，怀里沉睡的小狼也仿佛觉得更加温暖了，发出舒服的呼呼声。

不同于边陲的寒冷孤寂，懿州就连冬天都是那样的温和。一连数日，赵繁再也未登门拜访。

颜雪和红玉正在廊下做女红，苏忆梛暗自推开了窗子，懿州的第一场雪迟迟还未下，听人说京都早已飘雪。

心思还未浮起，便听廊下时不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颜雪姐，这赵公子多久不来了啊？原先他三天两头儿地来咱还烦得慌，现在倒挺想他来，好歹热闹点！”

颜雪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鞋子，有气无力地接道：“可不是嘛！你看咱们小姐这一入冬身子骨越发消瘦了，成天闷在房间里真是令人担忧啊！”

“唉，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敢多说。”

“不过也奇了怪了！赵公子到底怎么得罪小姐了，自打那天起，小姐就病了好一场。这个赵公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呐！”红玉点点头，转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慌忙中嗓门不由得拔高地嚷嚷道：“对了，听外面人说赵公子这几日就要离开懿州了！”

“离开？好端端的，赵公子……他怎么……怎么就要离开呢？”颜雪一时有些错愕。

“说是再也不回来了，赵公子本是訾城人，在懿州也多半是为了生意，以及——”

“以及什么？你快说！”颜雪急不可耐地摇着红玉的胳膊，巴不得她倒豆子似的全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