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台锁清霜
烛光即将燃尽,宫女又奉上一盏新的。
寒郦仍旧固执地苦苦哀求,她不过是想和顾凉易在一起,与其在京都为他担忧的寝食难安,不如同去塞外!
月光透过窗棂打在地板上,皓月东升月光缓缓划过她的衣裙,又扫在她的发髻,最终离开了她。
寒祁侧目,黑幕遮住了他骄傲聪慧的小妹妹,她是这么谦卑顺从。
如今她在乞求他?
乞求他放她去危险的境地!
寒郦可曾知道他的用心?谁也不会明白。
上官怜柔进来的时候,差点脚底失滑。她从未见过寒祁这副模样,阴沉默然。她扭头瞥见寒郦像只蜷缩的幼猫一样,这样的场景,令她不知所措。
思忖片刻,上官怜柔刚准备启唇,却听耳畔传来一把无奈至极的声音。
“我究竟是败给你了!我……我以为……算了!随你去吧!”
寒祁拂袖离去,终是不再看地上人一眼。
见状,上官怜柔忙扶起寒郦,隔着昏黄的烛光,四目交织泪眼盈盈。
不知为何,上官怜柔猛地心有些微痛。许是月份大了,她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公主,皇上对你向来爱之深责之切。塞外苦寒,你又是何必呢?”
“贵妃深爱皇兄,若有一天皇兄与你分开,你可会执意追随?”
“这……必是自然。那公主一路顺风,京都再会。”
多年后,依旧是这句话,却换了人来说。只是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此番出塞,寒郦女扮男装跟着一位姓李的副将。他们乔装成过路商人,这次她谁也没带,孤身一人只带了管玉萧。
自从遭遇山贼,苏忆梛彻底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像是个道姑,清心寡欲地度过一生。这个世界上,或许有其他人,可是唯独只有一个顾凉易。
苏忆梛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的心,她是真的一如既往挚爱顾凉易,还是舍不得记忆里那个温暖自己的谦谦公子。
赵繁依旧隔三差五托人送来小礼品,他也不在乎苏忆梛收不收,照送不误。
这夜黑幕遮天,亦是辗转反侧不成眠。苏忆梛起身挑灯坐在窗前写字,忽听到有人在吹箫,箫声不同之前,许是夜阑寂静竟清晰无比。
好一首《凤求凰》!
颜雪梦呓地在床上痴痴念念,苏忆梛却呆呆地托着腮陷入了沉思。这箫声必定是赵繁的,他又是为何?俊逸不凡出手大方的富家公子,什么女人得不到!怎么偏偏执拗于她呢?
“这是?”
“兰草啊!苏伯说是隔壁送的,对了!这几卷书也是赵公子派人送来的……唉,您说您怎么就一根筋呢!”
颜雪喘着气将一盆兰草放在了窗下,心里却郁闷无比,只得无奈地嘟囔着自家小姐。
苏忆梛依旧是低头看书,嘴里却说了句:“这个时节,还有这等兰草,也是难为花匠了。”
“您怎么就不夸夸人家赵公子啊?”颜雪小声嘀嘀咕咕道,苏忆梛忍不住顿了下,终究低着头继续看书。
适逢天降大雨,不过半个时辰已成瓢泼。道路不通,寒郦一干人等只得暂时停留在驿馆。
望着廊外大雨噼里啪啦下个不停,雨声清脆搅得人心魔意乱,正在烦闷之际,忽听得隔壁似有女子的啜泣声。
雨声伴着啜泣声,寒郦几乎到了崩溃的节点,只好出门看看。
循着声音她找到了隔壁,看着敞开的窗户,随手敲了敲门,好心地劝道:“雨天偏寒,姑娘还是关好窗户,免得风寒。”
说罢寒郦转身离去,她以为这是个和自己一样失意的女子。谁知还未迈出几步,就被喊住。
“姑娘请留步!”
“你怎么?”
身后竟是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她裙衫半旧,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妆容已残嘴角还带着丝惨笑。
“少有男子这般无所企图地关心一个陌路女子,更何况哪家公子能生得这般俊俏!”中年女子时不时以袖拭泪,外面积水颇深,雨滴瞬然溅起一个个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