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台锁清霜

眼看天色已晚,夏嬷嬷来来回回寻找,可许久也不见公主的身影。夏嬷嬷心里急得是火烧火燎的,眼瞅着天色已晚,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她只得回府去找顾凉易。

两人东聊西扯不知不觉已过去几个时辰,寒郦看了看天色,顿觉大事不好。她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着告辞道:“不好!我和别人一起出来的,现在不知道她有没有回去。我没想到遇见你,说心里话我很开心遇见你。”

沈澜温柔一笑,低头望着她乌黑顺滑的发髻,缓缓道:“今天我也很开心,希望再次相遇你我亦能如此!”

寒郦望着沈澜,仰头明媚素笑,磊落大方地冲他说道:“每次都是你看我离开,这次我看着公子离开,也算是为公子即将离开提前送别了!”

“好!”

沈澜嘴角微勾,眉目如画淡笑着点头离去。寒郦望着他渐去渐远的俊挺背影缓缓融入人群,忽然想到自己还收着他雨天披给自己的衣衫。

刚准备开口喊他,只听得身后隐约有人在喊自己。

她扭头,只见隔着稀稀拉拉的人影,身着青衫的顾凉易正面带焦急地朝自己走来。

说时迟那时快,南面有人拉着马车,马匹忽地受惊一下子横冲直撞地朝寒郦跑来。

“小心!”

寒郦背对着马车,自然不知道身后的危险。她凝睇着顾凉易慌张无度的模样,风度翩翩的他竟然会有那样的表情。

“啊!”寒郦被他猛地一下子推到一边,还没晃过神便见顾凉易狼狈至极地摔在一旁的菜摊上。

“公主——”

夏嬷嬷还没说完,寒郦扭身就扑向顾凉易。她看着他脸上全是烂菜叶子,竟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竟然会为自己担心,寒郦心底忍不住又泛起涟漪。明明他会在乎自己,不是吗?

顾凉易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只得重重叹了口气,随后还恶作剧地将身上的一个残叶挂在她的发髻上。

寒郦抿着嘴眉眼盈盈地望着他,看着他额头上的污渍,默默伸出衣袖想要替他擦拭。

谁知伸到一半,胳膊被他生硬地拉住。

他不想,不想让她碰自己。

夏嬷嬷不知情由,看着他们的样子还以为是蜜里调油。于是,夏嬷嬷笑着打趣道:“别再互相看了,公主驸马还是早些回府看个够吧!”

寒郦冷然一笑,起身道:“今日还真是多谢好心相助!”

“不谢!如果不是你私自出府,我又怎会落得这般!”顾凉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残屑,眼底满是不屑。

寒郦嘴角抖了抖,冷哼道:“你活该!”

“你——”顾凉易被她堵得胸口发闷,他知道寒郦不过是喜好嘴上功夫。

夏嬷嬷看着俩个人只觉得头乱如麻,可还没等开口协调,寒郦已经负气先走了。

“少爷,少爷!”

顾安晃了晃陷入沉思的顾凉易,看着他一脸迷茫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凉易看着远处那个婀娜的身影,蓦地脑海浮现出她眉眼盈盈的样子。秋风拂面,风吹起了衣衫上的锦囊,浮动了耳边的发带,却挥不去心底的烦郁。

月光透过小窗碎碎地落满他的衣襟,仿佛是那日吹落的合欢花瓣,瓣瓣碎入眼帘。虫鸣的愈发使人感觉孤寂难耐,夜竟是这般无言的难捱。

“这个锦囊给你,从此以后我的记忆永远和你装在一起!”

可是他做不到了,他已经做不到当初的承诺了!

夜凉如水,顾凉易只觉得浑身发冷。

“小姐,苏伯说了这鸽子是隔壁宅子的公子养的,他家童仆已经来取了!”

苏忆梛正在灯下闲读,眼也不曾抬起,随口答道:“既然如此,给他便是。”

颜雪挠了挠脑袋,出声提醒说:“小姐……您……您忘了啊?”

“什么?”

“人家的书信好像被您拆开了!”

苏忆梛当即有些愣住,她怎么就给忘了!

“信呢?不是在廊下吗?快去找找!”苏忆梛顾不得那么多了,忙急匆匆地去院子里找。

颜雪嘟囔着跟着后面,提着灯笼忍不住埋怨道:“这黑灯瞎火的,今天风又大,还不知道会被吹到哪里?”

正焦急地不知所措时,苏伯过来说夜色已晚,他便回绝了。那家童仆已经离开了,约定明日再取。

苏忆梛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一切明日再作打算吧。

“苏伯,这鸽子就在这里。且慢,昨晚那童仆是怎地说的?”

苏伯想了想,躬身答道:“他一来便说他是赵家仆儿,他家少爷的鸽子被人射中,飞落我们院中。”

“原来这样!”

“小姐,门外有人求见!”一个家丁匆匆来报,说着还递上来一个异常精致的锦盒。

“这是?”

“好像是鸽子的主人相赠,如今人家就在门外。”

看着锦盒上丝绒锦缎,稍稍打开便有一缕清香扑鼻。苏忆梛沉吟片刻,白皙的纤指抚着盒身淡淡道:“那就请他进来吧!”

厅堂入风,满室花香,厅口植有海棠数株,株株似美人玉立。苏忆梛则柔美地端坐在木椅上,手里缓缓扣着一杯香茶,瞬时指缝飘出袅袅淡香。

忽听得厅口传来一把晴朗舒然的笑声,让她有些失神,暗自想起那个人。

隔着屏风,隐隐约约只见一个纤长俊挺的身影。

“在下赵繁,今日特来感谢苏小姐。”

音色若流萤,虽未见其人,便觉此人风流亚廷。

苏忆梛语气淡然地反问道:“公子怎知我家庭院必有落鸽?”

好一个聪慧的女子,实在不好糊弄,赵繁摇着头噙着丝坏笑道:“东家西家,邻里好似一家,不落在小姐府上还会在哪里?”

“哼,好一个登徒子!我这里没有鸽子,倒有一盅鸽子汤。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你家的,不如你且好好说说你家鸽子模样何如?性情又如何?”

苏忆梛怒极反笑,她竟不知懿州还有这等登徒子。怪不得,怪不得那诗,这人年岁不大举止却轻浮地很,她决不能让人以为孤女可欺。

赵繁更觉乐趣十足,想不到这苏家小姐竟不是个绣花枕头。有意思,这般慧黠灵动的女子除了他赵繁,谁能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