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人生上

第三十八章手术

我开始学着花钱，得自己买衣服，买化妆品，给家里添家电，那个时候流行DVD，我就买了个DVD在家租谍和奶奶看，奶奶嫌家里电视太旧了，我拿出1000块钱让奶奶去换一个新电视，奶奶舍不得，她知道这个钱是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看到我这么有心，她也是很开心，商量后电视还是买了，只不过钱是由四个儿子平摊的，我会经常给奶奶买好吃的，也会经常带她去公园转转。

回来后奶奶向叔叔们炫耀，那个时候把叔叔们吓坏了，担心我们老少俩人在外面出点儿什么意外，也责怪我的莽撞，毕竟奶奶年龄大了，腿脚不是那么好，其实他们不知道，我也是做了准备的，包包里装了很多东西，方便奶奶使用，奶奶可喜欢出去转了，像个老小孩儿，奶奶和我手拉手，都不知道转的有多开心，其实公园和公园都大差不差，只不过在奶奶的眼里，我带她看过的公园，是最好的风景。

记得有一次在婚纱影楼当礼服师的时候，突然生病了，就是两个腋下的位置长了个火疖子，先开始没觉得什么，也就两三天的功夫，越长越向皮下扎根，越长越大，直至疼痛的双手抬不起来，到医院去看，人家建议让我做手术，把火疖子挖掉，这玩意儿生长速度快，向内部扎根太深，用药已经起不了效果了，需要局部麻醉小手术去除，我问医生手术费需要多钱，医生回答道，

“手术费500元。”

当时，还天真的以为500元就等于所有的治疗费，也没跟奶奶小叔商量，就自己决定做手术，

第二天口袋就装了500元去了医院，自己给自己手术书上签了字，进入手术室，没有做各项检查，当时也不懂，只是一家一般的医院，三甲都算不上，想着离打工地方近，做完之后就可以接着上班。

没想到手术过程中就出了小小意外，在手术台上双手举过头顶，在腋下嘎吱窝的位置，进行局部麻醉，推入麻醉针的时候非常疼，能感觉到皮下组织被撑大，变得肿胀起来，两位手术医生一边站一个人，同时操作反复按压，想让麻醉药均匀散开，我以为打麻醉药不会疼，没想到居然这么疼，过了几分钟后麻醉起了作用，渐渐的我没了什么感觉。

只看见两位医生，同时拿着手术刀，二人分别在我左右两边的腋下的皮肤上，手术刀缓缓花开，这种异样的感受我记到现在，第一次知道手术刀划开皮肉组织的时候，声音居然像是在拉拉链，就是衣服上的拉链拉开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让内心很不安，变得慌张起来，原来皮肉被刀割开是这种声音，很容易产生心理不适，手术刀一刀一刀的划着，手术室十分安静，

我的头被固定的不能随意摆动，看不到局部手术的画面，就是因为看不到才会焦虑，耳边一直传来拉链拉开的声音，仪器正在工作，看着管子里被吸出来的东西，又像血又像肉的组织，不断被吸出，远远的传送到管子的另一头，还能听到像吸管在吮吸的声音，虽然不觉得疼，还是会心慌。

终于明白为什么做手术都要麻醉，不管是局麻还是全麻，其实麻醉不只是为了保护身体的机能，除此之外，还要保护病人的心身心健康，有些手术不适合患者清醒着，因为场面太血腥，声音太恐怖，如果醒着的话会造成心理阴影，我现在就能确切的体会到了。

还没坚持多大一会儿我就心慌的厉害，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张口向医生求助:

“医生，我这会儿心慌的厉害。”

说完我的眼泪无声的流下来了，我已经忍了好半天了，还是没忍住，真的很心慌，就像一个被饿了很久的人，那种无助无力的心慌，上气不接下气的心慌，这是我第一次做手术，没有经验，不知道做手术人会恐惧，害怕。

医生只能暂停手术，看了看，我没说什么，便出了手术室，另外一个医生给我擦着泪水，没过多久，医生回来了，打开了一包像奶的东西，插了一根儿吸管放到我的嘴边:

“这是一包葡萄糖，你把它喝了，心就不慌了。”我张嘴咬住吸管，咕咚咕咚开始喝着，喝完后，两位医生一直在等待我情绪稳定，好继续手术，

几分钟后我觉得缓过来了，点头示意让医生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结束了，双手被高高的吊起挂在吊瓶架上，因为天气热双手放下来会碰到伤口，会引发感染，我就这么举着双手出了手术室，医生替我打上吊瓶儿，让我去缴费，

“等等，缴费？缴什么费？手术费我不是交了吗”？我疑惑的问道:

“小姑娘，你交的只是手术费，打吊瓶的医药费没有交。”

“医药费需要多少”？

“天气热，给你用的最好的消炎药，要打三天，下来1000多吧”！

我在心里默默的吐了一口老血，这不是坑人嘛，手术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医疗费？我以为手术费就把所有费用包含在内了，只能怪我很傻很天真，没有问清楚，稀里糊涂的就把手术做了，现在成了这个样子，算了，还是赶快摇人给我送钱吧，我拨通了小叔的电话，等小叔赶来时，第一瓶吊瓶儿快打完了，小叔气呼呼的站在我面前问:

“你做手术为啥不跟家里人商量呢”

“我以为是个小手术，不影响上班儿什么的，所以就自己签字把手术做了，但是没想到手术费便宜，医药费这么贵，小叔，我带的钱不够”。

我委屈巴巴的看着小叔，像做错事的孩子，小叔走到诊疗室向医生询问了情况，把费用补齐之后想带我走，跟医生几番交涉之后，连病例都不给我们就被打发了。

在回家的路上，小叔拦了个车，我的双手半举着，手肘打弯儿向后双手抓着双手，要不然我连出租车都坐不进去，小说看着我狼狈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

“记住，下回看病要去大医院，这什么破医院连病例都不给，还乱收费，一看就不正规”。

小说看了我一眼，接着说

“你给公司多请几天假，在家门口的卫生所，打消炎药就行了，身上还有钱没。”

我点了点头，眼睛看向窗外，从小到大不管有什么事情，只要我给小叔打电话，不管多忙他都会来，除了担心从来没有怨言，回到家后，换了件宽松的衣服，小叔就带我去了卫生所，

是小叔的熟人开的，把情况给医生介绍了后，医生给我开了吊瓶，让我躺在休息室打吊瓶，过了一会儿小叔走进来，坐到床边儿跟我说:

“薇薇你这不算是个小手术，天气这么热，如果感染了，后面会很麻烦的，我刚给你爸打电话了，让你爸回西安看看你。”

“谢谢小叔。”

我点点头回着话，在这世上除了爷爷奶奶就小叔对我最好了，我有什么事情找他，他都会帮我，从来不问我原因，是个坚实可靠的长辈，比爸爸还像爸爸的家长。

这几天在家活动真的很不方便，天气热不能洗澡，奶奶天天拿毛巾给我擦身体，双手被绑着固定住，吃饭，上厕所都需要有人帮忙，我刚上完厕所，奶奶帮我整理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爸爸坐在客厅看着电视剧，时不时的笑出声来，茶几上放着烟灰缸，但是烟灰和烟头依旧是躺在外面，落在地上到处都是，我才想起来我爸回来好几天了，除了第一天问了我一下情况，后面几天他都在看电视，连门都没出过，也不帮奶奶买菜做饭，还要奶奶做好饭给他端到桌子上，越想越不对，越想越生气，不知道我爸回来是干嘛的，奶奶都这么大的年龄了，还要给他做饭，感觉我爸回来是度假来了。

我爸回来一共也就待了五天，他除了在家看电视，吃饭，什么都没干，没有陪我去卫生诊所打针，也没有买菜做饭，甚至于也没给奶奶生活费，更别说哪来的钱给我，那天趁着我爸不注意，我偷偷的去翻他的钱包，你猜怎么着？里面只有一张50元，看来我爸比我还穷，工资应该全给后妈上交了。

终于挨到我爸回安市，昨天打完吊针回来，看见我爸临走前，留的一地的垃圾，除了烟头，烟灰还有瓜子壳什么的，奶奶弯着腰打扫着卫生，突然鼻子一酸，委屈上头:

“奶奶，你在一天，我就陪你一天，你不在了，我也就没家了，到时候，世界这么大我就到处去流浪，走哪儿算哪儿，再也不想回来了。”

良久，奶奶一直看着我，从眼睛里好像有千言万语，就是嘴里一句都说不出来，奶奶放下手中的活，慢慢的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把我搂进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抱着我，我的脸贴在奶奶的胸前，奶奶的身板本就瘦小，干枯的手摸在我脸上，异常的温暖，听着它跳动有些缓慢的心跳声，好担心，好担心这颗心脏下一秒就跳不动了:

“小薇，不要恨你爸~”

不要看奶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她什么都明白，

那个时候奶奶教我:

“不要记住别人的好，要让别人记着你的好”

这句话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有哲理，我想爷爷去世之后，奶奶对我的影响是巨大的，她从来没给我说过什么大道理，也不知道怎么教导我，但他知道我伤心难过的时候，他就会抱抱我，老太太那个干巴巴的身体，有着巨大的力量，每次抱住她的时候，我的心里都是暖暖的，他就像我的充电宝一样，在我快没电的时候，给我电力，在我没有爱的时候，给我爱意，无论是怎样的我，她都愿意拥抱着。也会像好友一样跟我撒娇，说让我给她买好吃的，当然跟我发生矛盾的时候，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给叔叔们挨个打电话告状，15年如一日不变的，就是每天等我下班回家，每天给我留一盏灯。多年后在打工的地方，认识了梦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