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人生上
度完蜜月回来,我们被晒得退了一层皮,这一趟蜜月之旅终身难忘。紧接着年关将至。开准备过年的东西,每天都忙忙碌碌,风风火火。
年后天气一直不大好,供暖刚停就忽冷忽热,不是下雨就是刮风。天气一直也不稳定。也许等清明之后,天气就能彻底的热起来了。
这几天,奶奶好像有点儿感冒,我让家里的住家保姆去买些药,奶奶吃了几天断断续续一直不见好,我打电话跟小叔商量。打算让奶奶住院,好好疗养几天,毕竟年龄大了90多岁了,不能在家硬扛,商量的结果是,让奶奶住西市的人人医院,离我单位很近三站路,也方便我去看望奶奶。
清明三天假。我需要值三天班。放假期间没有班车,只能自己坐公交车去。
第一天坐公交车,我带着耳机听音乐,快到站时,旁边有一个疆市小孩儿十五六岁的模样碰了一下我,我给他让了个道,以为这小孩儿要下车。结果他站着不动。我三步并两步的错开他走下公交车,刚下车没走两步。那个疆市小孩儿从我身边跑过去我的耳机瞬间脱落,手机也不见了。看着极速跑远的小孩儿。就知道他偷了我的手机。正犹豫要不要追赶它时,身边突然想起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快追他,就是他偷了你手机,我看到了。”
我回头一看,说话的人也是一个疆市中年男人,他们的长相在西市太突出了,有着异国风情,我并没有地域歧视。只是疆市人在西市。大部分都是小偷扒手,而且都是团伙作案。
想到这里我就彻底放弃了追回手机的念头。我不追丢的是一部手机,如果我追了,就会给自己带来未知的危险。
分析清楚了利弊。我毫不犹豫的走回上班的路,到了公司也许是因为早上遇到抢劫的事情,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做事毛毛躁躁的,吃个饭也不知其味。下班回到家,说是奶奶刚刚被小叔接走要去住院,保姆收拾好东西已经让他们带走了,我将公司办公室电话写在纸上给了保姆,告诉她,我今天手机被抢了。这几天有什么事情,让她给公司打。让保姆每天做好饭给奶奶送过去。
赶到医院想去看看奶奶时,因为过了探视时间,护士就没有让我进入住院部,但是我内心不安的一直存在着,这种感觉让我说不清道不明。好像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再一次回到家,时间不早了,洗漱完毕后就上床睡了。第二清早出门前给保姆交代好了,我就背起包去上班儿。中午午休吃饭时给宸泽打电话说了奶奶住院的事情。宸泽跟我约好下班后去看望,下班后我跟陈泽来到人人医院的住院部,进入病房时看到家里人整整齐齐的都到了。有点儿错愕,这场面跟过年似的,就差我跟我爸。
我走到病床前看看奶奶的状况。感觉奶奶红光满面,比在家这几天气色要好。奶奶半靠在病床上。看着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来看她:
“我就是感冒,你们非得让我住院,你看我气色多好。说不定过两天天就能出院了。”
“你都不看看你多大岁数了。感冒也不能掉以轻心。一来医院挂上吊瓶,气色立马就好了。”大伯轻声细语的附和着:
“你们看,我就说你们紧张过头了吧,老太太这气色多好,会有啥事儿?”三婶儿不紧不慢的说着。
“奶奶,我明天休假,陪你吧。我这两天老是心神不宁。”我担忧道:
“陪我干哈呀!我这不好好的嘛~你该上班儿上你的班儿。”
“我就是不放心。再说我手机被抢了,我明天休息一天,刚好去补办一下手续。”我接着说。
“薇薇,你看奶奶气色多好,没事儿的。明天不用请假。你就好好上班儿。”宸泽拍拍我的肩膀,小声说。
大家围在一块儿十几号人,叽叽喳喳的,奶奶气色的确不错。望着大家都来看她,话也多了起来,带来的水果,这个想吃,吃那个想尝尝。一点儿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探视时间结束,我和宸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出病房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奶奶。他满脸笑容的坐在床上向我挥手。不曾想这一幕永远的定格在我记忆里,成为我挥不去的痛。
第三天,一大清早出门儿前,我给保姆说,昨天奶奶胃口不错,让她今天给奶奶多送点饭菜,交代完后我就出门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路况特别堵。公交车一走三摇。我都快吐了。好不容易到了公司。刚进门我们的保安就大声嚷嚷:
“小宫,小宫,你们家里的保姆打了十几遍电话。让你现在赶快去医院,好像你奶快不行了…”
不等保安嚷嚷完,我扭头就跑了。边跑边想,出了什么事儿?昨天见我奶奶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行了?什么叫不行了?
边跑边挡车。该死的高峰期都过了,为什么还这么多?我上街上气不接下气的跑着。时不时的回头看有没有出租车?明明从公司到医院只有三站路,为什么跑起来会这么远,这么累?眼泪不知不觉的流出,豆大的汗珠混着泪水从脸颊滑落到下巴,像陨石般砸到手上地面上,陨石带着烫人的温度砸的我生疼。
耳边仿佛都能听到砸落的声音,我张大嘴,大口呼吸,试着平复心情。默默的告诉自己,不要慌没有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之前。一定不要慌。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依旧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越跑身体越沉重,气越上不来,从来不知道3km跑起来这么长,这么累,依旧打不上车。恨不得此时长一对翅膀飞过去。恨不得能多长一个心脏,加快血液的流速,让奔跑变得轻松简单,再快点!再跑快点!不能停下来。快了,快到了,快到医院了。
一路奔跑,跑了医院,跑进住院部。当我跑到病房门口推开门时,大口喘着气,心脏剧烈跳动着:
“你好,你找谁…”
只见两个护士正在给病床重新换床单儿,被罩的等,一边干活一边的抬头看我:
“护…士,这里…的病人…去哪?”
“你是问,我们正换的这床的?”
“对,就是昨天才住进来的病人-余庆美,余庆梅是我奶奶。”
“老人已经过世了,遗体已经送去太平间。”
这一句话犹如泰山压顶,朝我压来,有一瞬大脑嗡嗡作响,眼睛蒙蒙的出了一层雾,看什么都不真实。耳朵里像进了水一般隔开了外界的声音:
“不是的,我接到通知就赶过来了。你们为什么不等我来?为什么就这么快清理病房?为什么~”
我大声的嘶吼着,用尽力气,但是传到耳朵里。声音感觉变小了。好像那个嘶吼的声音并不是从我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家属,你冷静一下。病人过世,人一旦咽气,确定脑死亡后,就要送往太平间,医院只有规定的”
“规定也是人定的,为什么!太平间在哪儿?我要去找…找我奶奶,他昨天,明明还好好的躺在这里,怎么这会儿就送到太平间了?”
我扭头向外走。两位护士快步上前拉住了我:
“家属,你冷静一下。”
“你听我说,太平间你是进不去的。与其在这儿纠缠,不如赶快联系你其他家属。他们办完手续应该还没走远。”
“对…我叔叔们…大伯,三叔,小叔,他们应该没。”
我扭头又跑向服务台,咨询病人离世后,需要在那里办手续,流程什么的,我要尽快找找叔叔们。我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奶奶为什么突然就走了?毫无征兆。
跑到相关窗口,什么人都没看到,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没有手机,我该怎么去联系?我慌了,我在医院来回转圈踏步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哦~对了,我要回家看看。回奶奶家看看。
想到这里我又向医院门奔跑,刚跑到医院门口,看到有位乘客,拉开出租车门坐了进去,我加快速度跑过去。也跟着挤进出租车里,在双方没有开口之前,我先喘着出气说着:
“司机师傅,我有急事儿,送完这位乘客后,能不能直接送我,我奶奶没了,我找不到我奶奶。他们说把奶奶送到太平间了。我没手续进不去。我现在要回家,我要回家找奶奶。”
我边哭边说着。气息断断续续。像一个委屈极了的孩子。我把头慢慢的靠在车窗上:
“我要找奶奶。我要回家。我奶奶没有了。我要找奶奶。帮帮我!帮帮我吧!”
我两眼失神的靠在车窗上,嘴里一直喃喃自语。司机跟另一位乘客对视一眼,再看看我这个状态。大家像是理解了,并没说什么,也没有赶我下车。司机从到后镜看了看我。踩了油门儿,车子瞬间飞了出去。
司机师傅真的听到了我的话,车子飞驰的很快。我以为先送另一个乘客,没想到先送的是我,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出租车刚到小区门口,还没停稳。我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扭头开门就跑,根本不去理会司机在嚷嚷什么。一路狂奔到单元门口。一抬头看见奶奶家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传出熙熙攘攘,哭哭啼啼的声音,下一秒,我屏住呼吸,三步并两步的大步跨上台阶,冲进家门:
抬头看见大伯,三叔,小叔跪在客厅中央的电视柜前,电视柜前的东西全部挪开了。正中摆着奶奶头几年为自己准备好的遗像,灵堂都布置好了,他们面前的地上,放了一个家里不常用的洗脸盆。三个人分别将手中的烧纸扔到正在燃烧的火盆中,叔叔们换上了奶奶之前准备好的麻衣,头上戴着麻布,这就是披麻戴孝…
心口剧烈起伏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遗像,遗像中的奶奶笑容灿烂,面容慈祥看着我,三叔率先张口:
“你跑哪儿去了?关键时刻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奶奶走之一直再找你…”
三叔哽咽了一下,擦了一把眼泪:
“你奶奶嘴里一直嘟囔着,问我们,薇薇去哪儿了?”
“你说你到底跑哪儿去了?”